杯中酒尽,谢行砚攥着杯子迟迟没有松开。
枉费他用尽心思,从卫岑手里抢下那么多酒埋在栖风阁中,到头来还是很快就喝光了。
“客官,您又来了,要添一壶吗?”
小二热络地走到他跟前,谢行砚点了点头。
每日下午,他都会独自一人来明月楼坐坐,有时卫宁宁会拖家带口地来叫他少喝点,有时是卫邵,争着和他抢酒喝。
每次看着他那张神似卫岑的脸,他就觉得烦,可卫邵如今,也是当爷爷的人了。
谢行砚笑着,往对面的空位前,倒了一杯酒。
醉意朦胧,他恍惚间又看到了豆蔻年华的宁岁岁,单手支颐,语调娇俏:“小叔,小叔醒醒。”
酒醒了,天黑了,该回家了。
谢行砚踉跄起身,拖着风烛残年的身体,一步步朝着凌王府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弯曲着,早已挺不直了,每走一步,都好像要向前摔倒,可他还是一步一步重复着。
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雪花飘落在他肩膀。
他忽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由衷地笑了。
“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个好年。”
打更人与他错身而过,应和道:“是啊老人家,来年一定是个好年,雪天路滑,你快些回家吧。”
“好、好。”谢行砚声音低沉,身影隐没在雪中。
大雪初晴,明月楼角落里的那个老人再也没有出现。
皇宫的丧钟敲了三声。
一阵风卷进凌王府中的小院,吹起案头的书卷,纸张飞扬,落在地上,一字一句都是她的名字——
“轻儿曾在佛前许愿,来生不与我相见,遂不敢忘,亦不敢老去。”
“轻儿,我真的老了,连明月楼都去不了了。”
“轻儿,我们来生还能相见吗?”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