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权独揽下,威望日重。
眼下翰林院掌院方从哲,国子监祭酒李廷机,詹事府掌府事孙承宗三人都在林延潮的值房。
阁外下着大雪,阁内众人一面饮着热腾腾的奶(协和)子,一面看着公文奏章。
现在林延潮以大学士主政国事,他们三人又是林延潮的心腹,换一个说法就是内阁大学士的内阁大学士。三人都知,林延潮让他们时时入阁,与其说是协助,倒不如说是手把手地教。
“李太保(李如松)被师相保举重新出任辽东总兵,可谓屡建奇功。先前被杨经略(杨镐),董总兵(董一元)重创的朵颜三部与我达成和议。郭巡抚以开开原,广宁马市的条件,招揽了朵颜三部,令其与蒙古左翼划清界限。”
林延潮点了点头,朵颜三部与明朝的关系就是降了又叛,叛了又降。
自蒙古左翼南迁后,明朝辽东战略压力大增,朵颜三部经蒙古左翼打击又复叛,但经董一元,杨镐打击后,现在郭正域又重新招抚了朵颜三部。
“上个月,李太保率三千轻骑,会同朵颜三部万骑,奔袭两千里于浑河与蒙古土蛮部遭遇。”
土蛮部也就是察哈尔部,察哈尔部乃蒙古左翼之首,势力冠于各部之上。
“当时土蛮部正举动那达慕大会,不意遭遇李太保部奇袭。李太保出征前,也没有料想到竟遭到土蛮部主力,两军激战之下,明军危在旦夕,这时候朵颜三部人马赶到。察哈尔部腹背受敌终于大败,远遁千里。”
说到这里三人都有喜色。
林延潮抚须道:“杨应龙之乱平定后,国内虽是无大事,但仍需未雨绸缪。当年王阳明曾言,朝廷最重之地,在于宣大蓟辽,无此大明必亡。”
“吾以为如今朝廷之重,在于辽东,辽东之重,则在朝鲜。”
方从哲道:“师相此言,可谓至论。但是之前朝廷上有言论,认为因平倭战事结束,打算裁撤天津巡抚衙门,减少朝廷用度开支,学生以为不妥。”
林延潮道:“确实这钱朝廷省不得。”
“天津巡抚现由杨镐出任,其辖天津卫,登州,莱州,铁山卫,设海防总兵一人。其中朝鲜铁山为重中之中,有募兵五千人,与宽奠,辽阳呼应。另有天津,登莱舟师万人,数百遮洋大船,使我军于海上往来畅通无阻。”
“将来一旦辽东战事又起,这一路精兵可扭转战略。尔等切记,将来谁敢言撤铁山卫,谁即为朝廷之罪人。”
三人皆是称是。
孙承宗道:“郭巡抚屡屡上疏朝廷,要将辽东都指挥使司,也改为承宣布政使司,成为大明第十四个省。上一次为沈四明阻扰,眼下可以重提此议。”
林延潮道:“沈归德,朱山阴马上就要进京了,此事本辅需与他们商议后再论。但此事本辅是一定要办的,替我转告美命,让他安心。”
众人都是笑了。
李廷机道:“师相,眼下各省乡试都已结束,吾看过这一科顺天府举子的程文,无论文章立意都比三年胜过不少。”
“但是学生有一个担心,这三年前文章以事功为经的尚不足三成,但今科顺天乡试却已达九成以上,仅仅过了三年,天下学风就有如此转变,学生却不觉得高兴,反而是忧心忡忡啊。”
孙承宗道:“我也有此担心,文不由心声,以虚说媚上,此举反让事功二字,令读书人生恶。”
方从哲肃然道:“对于这些言行不一的人,世故迎合之士,当整肃以正学风。”
“不知师相如何打算?”
林延潮抚须道:“不少学说发轫于初心,以利他为名,实以利己为本,但倒过来利己为名,可以收利他之效吗?那些蝇营狗苟的读书人,以圣贤书为名,去谋一己私利,我等当怎么办?也让他收入事功学派门墙之下吗?”
“那本辅在这里说一句,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三位门生都是露出思索之事。
林延潮道:“昔日吾业师曾告诉我,读书人为大官有何不好?若是胸怀天下,一心为苍生谋福祉,如此官越大越好。”
“而吾身为宰相是否也以此用人?不然也,当初本辅以天下之大义为百姓之小利,言事功之学,而不说事利之学,并不是因当今儒者讳言一个利字,而以事功为名。”
“事利事功都是论迹不论心,但又是不同。朝廷以钱谷为考成,此为事利,以通商惠工为考成,此为事功。任何蝇营狗苟之辈,若求仕途,不能事功,那怕胸怀天下,一心为苍生谋说得再好也是无用。若真是政绩卓著之官员,朝廷会升他的官,但他如何想的朝廷却不会问。”
三位门生都是深以为然,然后默默记下。
“师相,太子自去岁成婚后,与太子妃不太和睦,后宫里请从民间选淑媛充实左右,其中一位王姓宫女,李姓宫女尤为得宠。”
林延潮听了心想,太子与他老爹都一个脾气,对于正宫都不喜欢。
林延潮问道:“王,李二位宫女可有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