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篱不是什么纨绔公子,他是夏氏唯一的继承人,背负着复兴夏氏的使命,他背地里做过的事,双手沾染过的血,梅馥听人说过,却没有亲眼所见,她根本不知道他徐徐微笑之后,是踏过多少修罗场的怨毒。
梅馥抬眼望向明月,冷风拂面,从未如此刻般清醒。
阿九坐在梁上,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盯着底下那顶华帐。
鸡鸣三遍,天光微明,帐子动了动,内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阿九瞬间跃了下来,掀开帐子,扶夏雪篱坐起来。
他面白如纸,唇边有丝乌黑血迹,阿九心惊,忙将床头多宝格中药丸翻出喂他服下,又一掌推向他的后背,替他输入源源不断的真气,片刻后,夏雪篱面色方回转过来。
阿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主子,何必为那蠢女人置气……要知道服用这药,最忌讳伤心动怒,昨夜差点就……”
夏雪篱闭眼不答,半晌,突然道。
“阿九,我是不是不像好人?“
阿九表情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主上他长得倒是一派无邪,可硬要说是好人,还是有点昧着良心,他是个实诚人,纵然对夏雪篱忠心耿耿,这种谎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夏雪篱见状,淡淡一笑。
“众人口中不择手段,卑鄙无耻的奸臣,在她眼中,自然也是如此吧?”
提到梅馥,阿九腹中便是一肚子的火。
“主上就算不是好人,对她却是仁至义尽,不能更好了,是她自己眼瞎!”
话一出口,才自知失言,微咳一声,去看夏雪篱脸色。
夏雪篱却没有介意阿九的话,起身披上衣裳。
“听说你关了她一天一夜,够了,放她出来吧。”
阿九不服。
“主子!”
“还不快去?”
清芷居,梅馥立在如霞蒸蔚的杏花树下,正抬头望着高墙大院外的蓝天,忽闻院外锁头响动,转过头去,阿九已将门踢朝一边,冷着脸走进来。
梅馥看见他,左手的烫伤隐隐作痛,亦是露出怒容。
阿九没有理会,侧身站定,门外缓缓走进一个人来。
新月清晕,花堆雪树,夏雪篱穿着宽大的冰丝白袍,犹如一片洁白的云悠悠飘进来。
梅馥不动不退,像一只戒备的野兽紧盯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晨起赏花,看来娉娉心情不错!”
见他似什么事也未发生过一般笑语亲昵,梅馥心中冷哼。
他们这些人,朝堂之上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演技好得不得了,若自己真以为他是不计前嫌来示好的,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主上看上去神清气爽,想来心情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