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梁峰给的攻略,景春莹往瑶池观海走。
路过排云亭时,她一眼瞥到夏茉橙衣鲜艳的身影。
夏茉也毫不示弱地与景春莹对视片刻,才又转身,举高手机,偏头伸颈地继续自拍。
说到底,都是文明人,冲突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在黄山这么美的地儿,把时间浪费在继续互怼上,不是有毛病么?
景春莹想着,哂然一笑,缓步向前。
脚上的冰爪,喀嚓喀嚓地击打着亦冰亦雪的地面。
仿佛在给山路挠痒痒,很有趣。
越往西走,景色也越美。
山石银装素裹,恰在刀刻斧凿的立面,现出灰黑色,宛然水墨写意。
这个季节,松树上挂着雾凇,晶莹闪亮,美得摄人心魄。
景春莹只看了片刻,大脑已涌入丰沛的灵感。
白色的厘钻可以模拟瑞雪和雾凇,黑色珐琅则可以表现山石和树干。
是的,虽然祖母绿本身极美,但没有了那位尹女王的祖母绿承载视觉焦点,作品的创作空间,或许反而打开了呢?
黄山风景带来的震撼太强烈。
被引发美学冲动的设计师,只用钻石的点与金托的线条,就能抽象出如临仙幻的意境,引领观者,倾之慕之,达至欢愉的彼岸。
景春莹顺利走到封山铁门前的观景台,抓紧时间拿出画板,夹上硫酸纸,调好几种丙烯颜料,掏出暖手宝烘一会儿,恢复手指的灵活与稳定后,执起貂毛笔,开始打线稿。
一条珠宝设计界经典的“问号”造型晚装链,很快在画笔的勾勒下,沿着底托,排布出五六处造景。
景春莹觉得自己似乎化身成了好酒的诗人。
眼前的黄山风光,就是一瓯醇酿,令她进入了微醺时刻。
笔随心动,画在硫酸纸上的线稿,抽象,酣畅,却又教人一看便晓得,乃黄山的松石。
再倏尔抬头之际,偏西的太阳恰好隐入云中,但光芒仍执着地散逸,似要点化天地万物。
云海和山峰,于是在黑白灰三色之外,霎那间又多了金色与红色。
这种造化钟神秀的暖色层次,单靠想象如何能得?
景春莹简直如同老鼠掉进米缸里,忙夹上另一张硫酸纸,用飞梭般的速度调对四五种颜色,蘸色落笔,用3mm直径的圆点,堆叠出两枚胸针的主体部分。
一枚起名“彤云幻境”,一枚起名“霞映山岳”,可以用小直径的红宝石,搭配同尺寸的橙色与黄色蓝宝石镶嵌。
这个观景平台太棒了。
梁峰那小伙子到底也是画家,内行,没推荐错。
景春莹画得快活至极,直到一回头时,看到远远的寂静山道上,一抹橙色移动过来。
……
景春莹大冷天上黄山是为了生计,夏茉这位大小姐放着全屋地暖、撸猫自由的舒服日子不过,正月十六爬黄山,则是为了追男孩子。
刚刚过去的春节里,唯一令她提起精神的,不是爸爸送了一辆新车做礼物,而是在爸爸他们生意圈子的聚会上,一众二代少爷小姐里,周瑾哥哥赫然在席。
周瑾的父亲,与夏茉的父亲,年轻时一起当过兵。
俩人退伍时,正逢总设计师南巡,社会上迎来一股“下海潮”。一对战友互相鼓励,没有接受铁饭碗的安置,而是利用在部队通信和后勤条线积累的经验,一个搞传呼机,一个做冷冻食品,都赚到了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