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刺激着干燥的皮肤,皮肤遇到水就好像是沙漠中渴了几天的人看到绿洲一样。我郁闷地斜靠在木盆里,凭着感觉摸索到一块块翘起来的皮,用力,撕掉。
自从初中后,我就不习惯家奶给我剥皮了,人长大了,心理也变得很奇怪,套家奶的一句话,“我们家璇子嗬,居然也和害羞沾上边了。”温热的水不仅刺激了皮肤,也舒缓了我的闷气。我的动作很慢,因为比较享受泡澡的感觉。家奶在堂屋里和我说话,“五月刮了那样的风,我就知道今年夏天要洪涝啦。”
“嗯?洪涝?”
“没了龙的保佑,不是洪涝就是旱呐。”对哦,我只知道干旱,确实忘了,还有洪涝一说的,龙搅水是不是要来了?土地婆所提醒的事情是不是快要实现了。
“说着这天还真就黑了,大中午的,天这么黑,像快掉下来了。”家奶说。我慌了,不会吧,这么快,这是什么狗血的巧合啊!我还泡在澡盆里,龙就有可能要出现了。我总不能让人给我抬着澡盆去迎接真龙吧!
“家奶,外面有没有闪电啊?”我的声音都颤抖了。
±∮,“有闪电。”好办了,有借口了。
“家奶,赶紧扶我起来,要打雷了,可不能泡在水里。”
家奶很快就进来了,“啊哟,璇子,你身上的皮还没脱落完。”
我扶着盆就站起来了,“家奶,身上的没事,现在又不疼,等过了这阵子再洗吧,我脸上没了就好。”我得赶紧想法子到那个湖边。可是这又闪电又黑云的怎么找理由去呢?更何况,我目前还是个睁眼瞎啊!我的舌头也暂时不管用了!
心里的小人斗争了几个回合后,没办法,只好和家奶坦白了,“家奶,其实龙没有走,是在我们常去洗衣服的那个湖底,在那个湖底!六月的时候会有一次龙搅水,如果这次不把握机会请真龙回来的话,有可能就没机会了!”
家奶很惊讶,“伢子,你怎么知道的?”
我急着说:“先别管这个,先带我去湖边,家奶,我得去确认下是不是要龙搅水了。”
“好,家奶带你去!”家奶快速为我穿好衣服,还套了长袖,遮挡我的身上的蛇斑。我们就预备着伞朝湖边过去了。
一路上都在吹着狂风,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很多树叶都被吹翻过来了,叶子底下的淡色全翻上来昭示着雨快来了。我什么都看不见,到了湖边,我急忙问家奶,“天上有什么?”
家奶一把抓住我的手,“璇子,湖的上空有块有颜色的云!”不同的云?是不是就是那里呢?赌一把。
“家奶,快去通知村民过来!就说真龙献身,请龙回祠堂!”
家奶怎么放心丢下我一个人,“不行,快下雨了,跟我回去。”
我握紧家奶的手,“来不及了,我要在这里等着,快啊,璇子没事的,璇子不是一般人你不记得了吗?浓墨一会儿就会来陪我的。”只能撒谎了,我不能离开,我虽然看不见,但至少能说什么拖延时间。
家奶刚离开不久,“轰隆——”一声差点把我的魂魄都给敲出来了。我的眼睛本能地眯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之际,竟然看见了!湖面上压下来的天空,一朵彩云飘在上面,云里若隐若现着什么,仔细一看,有条长长的东西在里面摆动,我敢肯定,这就是龙,和我上次看到的从龙灯里冒出来的龙气完全不一样,这是实体!
“龙神,求你们留下来!保佑这里!你们所担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可以回来了!”你们……对啊,云里只有一条!还有一条呢?正在疑惑着,突然水面水花四起,一条白光从湖面破水而起,直插云霄,云里的若隐若现成了两条。很明显其中一条是先上去的。
“龙……”我刚喊出口,被一个力度一把拽到了旁边。
“璇小蛇,快点救你自己。”谁?我一看,是穿着大红礼服的土地婆,那条蛇的旧识。
我问:“救我自己?我怎么了?”
她着急地说:“你,你看!”手往湖面一指,我望过去,湖面上飘的布好熟悉啊,“哎呀!你被雷给劈到湖里去了。”她看我不明白的样子,干脆就明说了。我……我掉湖里去了,还是被刚刚的雷劈的?那现在的我……我看看自己,我全身干燥,没有浸水,再看看那湖面,飘的确实我今天穿的衣服啊!我现在又是灵魂出窍!怪不得眼睛好了呢!
“土地婆,你快救救我啊!”
她很为难地说:“我们不能管啊,璇小蛇,这是你必须……”
“老太婆!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害我好找,快进去吧。”她还没说完,土地公就来打断了。然后……土地婆就为难地跟我招手再见,喂,我是你们的子民啊!不保护我保护谁啊!
“不要不管我啊!”不管我的尖叫,他们很快就消失了,要是平时,我非得跟在他们后面闹,可是这会儿走不开啊。正急的快自己跳湖了,这时吵闹声来了,我喜出望外,是家奶带着村民们赶来了,还有……浓墨。浓墨的神色和上午的冷冰冰截然相反,他宝石般的眼睛涌动着焦虑,他肯定能发现我的身体的。
我朝浓墨跑过去:,“浓墨!快去救我!”浓墨看着我的方向,他听见了!他听见了!我就知道!我在心里欢呼,只见他走近我,然后……穿了过去……
他看不见我……他不是可以看见鬼吗?不可能看不见我啊!“浓墨!”我又喊了一声,他没回头,继续有村民穿过我的身体过去了。他们都在抬头仰望着天空,没人会看湖面,当大家看到天空中的龙时,一起沸腾了,人声鼎沸中,我听到了两个声音,“璇子!”“阿璇!”我激动地快飙泪了,家奶,浓墨,我就在这里!我的身体在湖里!
“嘭——”一个人影扎进了湖里,我看着自己潮湿的身体被捞上来,紧闭着的眼睛毫无生气,可那个人不是浓墨,是裴丰……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知道我在湖里的?这一切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