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吵架吵得热闹,也围了不少人在看,本来就已经拥挤的街道就变得更加拥堵了,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连带好几辆本来已经驶进来的马车和牛车,也被堵在中间难以进出。
眼看骑马少年与姬家几人僵持不下,影响的已经不是他们自己了,姬辞皱了皱眉,便想劝姬玉他们息事宁人。
此时就瞧见两名甲胄之士排开人群,护着一位年轻女子走过来,姬辞一见,不由微微一震。
那女子走过来,看到骑马少年立在当中,又有几人围在马下,双方都不肯让步的模样,也能猜得出发生什么事了。
待得看见姬辞,她脸上也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笑道:“姬小郎君,别来无恙?”
姬辞嘴唇阖动,半晌哑声道:“甚好,你呢,桂香?”
他看到眼前女子,就知道另外一个人必然也在附近,几番到了嘴边,却终究不敢相询。
桂香抿唇一笑:“我也很好,有劳挂念。”
她打完招呼,又对骑马少年和姬家几人道:“我乃长公主跟前侍婢,公主行至此处,见道路行阻,故遣我来询问发生何事,若是无甚大事,还请诸位给公主一个面子,就此作罢,免得影响了百姓出行。”
姬家几人见姬辞与这女子的对话,就已经隐隐猜到对方身份,听得她表明身份,姬玉忙道:“劳公主相询,我等心有不安,我们本不欲多事,但此人纵马行凶在前,若不加以惩治,任他离去,只怕它日又要有人受害,还请公主主持公道!”
骑马少年翻了个白眼:“什么纵马行凶,我的马只是受了惊,方才才会跑得快了一些,不是一个人都没伤到吗?!公主都发话了,你等还啰嗦什么,还不赶紧让开!”
这种事情就不是桂香能作主的了,她为难了一下,令两名侍卫在这里看着他们,自己则折返回马车处,低声向车内之人禀告。
此时为了节省马匹这种战略资源,朝廷下令不管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出行最好以牛代马,减少对马匹的消耗,而且牛车行驶缓慢,不易颠簸,舒适度也更加高一些,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为了增加行车的稳固性,很快就出现了四轮的车子,出于在车厢里能够待得更加舒服的需要,车厢上又将小窗改成大窗,饰以绢布绸缎,坐在车中可以掀开看风景,也可以放下帘子以避灰尘。
桂香将上半身探入车前的帘内,过了片刻,她就掀开帘子,扶着一人下车。
对方动作利索,只是虚扶着桂香,下了车子之后随即就松开她的手,在甲士的护卫下来到发生争执的地方。
少女的穿着并不华丽,因为这阵子时常要往来咸阳宫与甘泉宫的缘故,后者又相当于大兴土木的工地,浓妆艳抹戴着一大堆首饰显然是不合适的,她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物事也就是手腕上的莲花纹金白玉镯子了。
但她的到来却似乎一下子让争执双方都难得地拘谨起来。
“发生了何事?”刘桢问。
姬玉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此时桂香也回来了,她奉刘桢之命询问周遭的旁观者,大家说的都和姬玉所言差不多。
刘桢点点头,对姬玉闻言道:“此事不是你们的过错,我会如实禀告陛下,奏请禁止在闹市行马,以免误伤人命。”
她的话引来周围百姓小小的欢呼。
说实话,老百姓哪有钱买什么马,商人倒是有钱,可他们地位低,也不敢乱来,能在闹市纵马的一般都是公卿子弟,而且这些人跟随刘远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正是家族兴盛如东方旭日初升之时,也正因为如此,朝廷没有法办,咸阳令也拿这些人无可奈何。
现在长公主肯出面,自然一切迎刃而解。
姬玉拱手,局促道:“多谢公主仗义执言,我等感激不尽。”
他们少时与刘桢发生过争执,如今重见,对方已然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虽说小小恩怨烟消云散,可总还觉得有些不自在。
刘桢笑道:“不必客气,此事本就非你们之过。”
她又看向姬辞:“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姬辞看着她,也缓缓扯出一个笑容,只是一看便不如对方来得自然:“臣一切安好,有劳公主惦记。”
刘桢道:“听闻你的孩儿已经出世了,我也没来得及送上贺礼,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姬辞拱手,深深一揖:“公主言重了,能得公主垂询,已经是他的荣幸。”
刘桢颔首含笑,态度自然,一如对待多年不见的旧友:“不必客气,问候一句总是应该的。”
她又朝姬家几人点点头,转身便要走。
“诶诶!”不知名少年出声,并作几步追上来,“公主止步!”
“大胆!”左右甲士上前将他拦住。
刘桢回过头:“何事?”
少年扭捏道:“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