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将军府。夜色渐浓,月光从云层里透出来,浅浅地撒落在地面上。一个小厮慌里慌张地朝着吴将军所在的书房跑过去,在小路上与府中巡逻的护卫撞到了一起。那护卫骂骂咧咧地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你小子没长眼啊,大晚上的在府中乱跑什么!”小厮口中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双手不断在比划着。那护卫看不明白,正打算教训他,却被旁边的人拦住:“他就是个哑巴,你跟他计较什么。”拎着他衣领的护卫这才把人给放开,口中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继续去巡逻了。哑巴小厮小跑着来到将军的书房,看见门口有守卫,他连忙将怀里的玉牌递过去给守卫看,那守卫让他在外面先等着便进去通报,没多久就放了行让他进去。吴爻正在书桌前,手中还拿着一份文书,见哑巴小厮进来,抬头语气淡漠地问道:“怎么了,她病了?”毕竟以前每次哑巴来找他都是因为戴无忧病得不轻,让他找手下信得过的大夫前去给她诊治。所以他也以为哑巴这次找过来也是如此。然而哑巴小厮却是猛地摇头,双手比划着些什么。吴爻看明白他的意思,霎时间脸色微变,周身顿时一冷,语气阴沉地质问道:“你是说她死了?”哑巴小厮连连点头,神情还带着些许的惊恐,因为那戴无忧的死相实在可怖,七窍流血面容模糊,看得让他心里发慌。吴爻将手中的文书扔在桌上,起身朝着地牢方向而去。等两人再次来到地牢,吴爻一眼就看见地上那具已经没有了生息的“尸体”就这样横在地上,整个山洞地牢里弥漫着一股锈腥的血迹味道。他让哑巴打开地牢,径直走到戴无忧的身边,半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捏起她的下巴,看见血液都是从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里流出来的,心中已然确定她这是中毒身亡。可是戴无忧被关押在地牢这么多年,又如何能接触到毒药?这地方隐蔽不已,平日里不许旁人靠近,要发现这里并不容易,而且地牢的前面还有好几扇门,没有钥匙根本进不来。所以他想不通戴无忧为何会中毒,下毒之人又有着什么目的?这件事是冲着戴无忧来的,还是冲着他这个镇远将军来的,亦或着只是冲着哑巴小厮而来的?他松开手,起身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碗筷和盘子上,眸子幽深无比。吴爻让哑巴小厮将那些碗筷盘子都收进食盒里,拿去给府医查验。府医用银针在还没洗过的碗里沾了沾,只见那银针的尖头瞬间发黑,明显碗里被下了剧毒。知晓了戴无忧中毒的来源,吴爻的脸色黑沉得彷佛能滴出水来。戴无忧的吃食并非是单独所做,而是与府中下人的吃食一样出自大厨房的大锅饭,但只有她一人中毒,其他人并未出事。既然不是饭菜的问题,吴爻猜测是有人直接将毒药下在碗和盘子里。可是这些食具都是戴无忧专用,由哑巴小厮洗干净后再盛饭装菜,旁人一般不会接触到这些食具。哑巴平日里在府中十分低调,鲜少与人交流,更不会与旁人结仇,所以想以此仇杀哑巴的猜测也被吴爻否决了。明知道府中出了内鬼,但又偏偏查不出来的感觉让吴爻不免有些忌惮,心里紧绷起来。查了一夜事情都还没查出来,吴爻整夜都没能合眼,再次回到地牢里寻找线索却一无所获。看着仍旧躺在地上的尸体,吴爻站在原地站了许久,他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戴无忧真正的相貌,只是隐约有个小姑娘的声音在说她长大了要当大昭国最厉害的将军。吴家与戴家算是世交,而戴无忧的年纪比他小十岁,年幼时总会跟在他的身后嚷嚷着要打败他。后来的她确实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若是当时再让她成长一段时间,只怕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劲敌。半响,吴爻终于开口吩咐自己的近卫道:“把尸体带出去,安葬到戴家的祖坟里。”就当作是他对戴家最后的情义。身旁的两个近卫应了一声是,等吴爻离开后便寻来一张草席将戴无忧裹住,放进一个大桶内。趁着天还未完全亮起,他们悄悄将“尸体”从后门运出了将军府。霍锦渊手下的探子一直在盯着将军府的各个出口,但凡运出个大点的东西都会紧盯着。现在看到那两个护卫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探子心中不禁警觉起来,派了两人偷偷在后面跟上。探子跟着他们看着这些人将东西运出了城外,朝着京郊的山林而去,于是让人传消息回了郡王府。护卫将大桶送到戴家祖坟的那片荒山上,又奋力挖了个大坑出来,连副棺材都没准备,直接将人裹住草席就这样扔进了坑里,回填浅浅埋了一层土遮住“尸体”后便转身离开。时辰已经到了午时,正是炎热的时候,他们自然不愿再多花费心思在死人身上。他们并不担心尸体会被发现,听说这荒山上时常会有野狗出没,说不定那野狗很快就将尸体分食了。等他们离开此处,霍锦渊这才带着人上前将戴无忧挖了出来。目光紧盯着已经快看不出人样的戴无忧,霍锦渊的漆黑的眼眸里染上一丝冷意。他吩咐身后的莫七:“将线索引到长公主身上。”虽然食具上撒上了毒药,可吴爻又怎么可能查得出来并不存在的内鬼,这只会让他的警惕心提得更高。若是将这浑水引到长公主身上,不仅能让吴爻放松警惕,还能让他与长公主相互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能坚固到如同长公主所想吗?霍锦渊给戴无忧服下解药,原本想着将她带回郡王府让下人好生照料,但是想到虞清欢精通药理,身边又有着医术不低的大夫,便将人直接带去了虞宅。担心虞清欢身边人手不足,他又送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下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