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邵旦翔的意料,小小营县城池,竟然成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围城已经超过二十天了,死伤了上千人,竟然没能破城。
不能破城,就无法实现起事后攻城略地的第一个目标,就无法实现分封诸王的愿望。最重要的是,如果连小小营县都攻不下,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这几天,已经有人偷偷地溜走了,不想跟他邵旦翔混了。
邵旦翔急眼了,发下狠话,即便是死磕,也要把营县城池攻下来。
实际上,营县城池里面已是危险至极。
自从城池被围,县令叶若虚度日如年,几乎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数着过来的。苦苦支撑了二十多天,叶若虚已经瘦的脱了相。不仅叶若虚,几乎所有的人,都仿佛被扒了层皮。
太难了。因为伤亡严重,城内能够参战的,基本都上了城墙。原来,每个垛口后都能配备数名士卒。现在,一个士卒要防守两个甚至三个垛口。有的垛口后面站着的,甚至是老人,是妇人。
叶若虚和县丞、县尉沿着城墙巡视,发现沐芸正和几个妇人往城楼上搬运酒坛子、菜坛子。此时的沐芸,已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见到沐芸,叶若虚苦笑了一下:“沐姑娘,你辛苦了。谁能想到,你只是来营县找人,却遇到了这种事。唉,营县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战乱了。”
“叶大人,要说辛苦,当属真刀真枪和匪寇作战的士卒们。”沐芸深有感触地说道,“我父亲也是一员武将,但我从未了解过他在战场上的感受,今天,我算真正体验到了。保家卫国,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是需要流血死人的,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人,转眼就倒在你的身边死去。这种痛,真的如同锥心刺骨一般。”
叶若虚眼睛湿了:“沐姑娘所言极是。凡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有最为真切的体验。”
叶若虚指了指满地的酒坛子、菜坛子:“你们弄这些做什么用?”
沐芸道:“滚木礌石基本上快要用尽了,我和大伙儿商量,把这些坛坛罐罐搬上来,可以用来砸敌人。里面若是装上油,点着火,杀伤力更大。”
旁边一个大嫂抢着说道:“若是没有油,装进泔水,砸下去,即便砸不中,也能恶心一下他们。”
“不错!好主意。”叶若虚频频点头,赞许地说道,“这次抗敌,城里的妇人们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将来我一定替大家向朝廷请功。”
叶若虚带着人继续前行,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哦,对了,那个吴恰卿也上了城楼抗敌?我怎么没有见到他?”
“嗨,快别提了,叶大人。”卉儿在沐芸身后说道,“那个吴恰卿,刚上城楼,还没怎么发挥作用呢,腿上就中了一箭,好在没有伤到骨头,现在下了城楼养伤去了。”
叶若虚“哦”了一声:“没伤到骨头就好。大敌当前,凡是主动站出来加入战团的,都是英雄。”
忽然,城下又一次传来令人心悸的号角声。县尉孟士良道:“大人,他们又开始攻城了。”
叶若虚看了看城楼上的老弱残兵们,振臂高呼道:“人在城在,誓死保卫营县。”
一个个云梯又架在了城墙下,成串的匪徒绵延不绝地杀向城头。守卫在垛口旁的男人们,接过沐芸她们递过来的酒坛子、菜坛子,狠狠地向下砸去。
装上油、点了火的酒坛子,还真成了杀敌神器,一个个匪徒被烧得惨叫着跌了下去。
啪嗒,一个爬墙用的飞爪搭在了垛口上,沐芸想都没想,抄起一把砍刀,狠命地剁向飞爪上的绳子,一下不成,两下,两下不成,三下,连续不断地剁,终于把绳子剁断了,下面缒着的匪徒悬空掉了下去。
几十丈远的城墙那边一阵大乱,听说有匪徒爬上了城墙,好些人急忙赶去增援。这边稍一分神,马上有一个匪徒两手攀住了垛口,伸着脑袋龇牙咧嘴,正在用力往上爬。
卉儿端着一杆长枪,哆哆嗦嗦地惊叫道:“姑娘,他要上来了。”
沐芸抢过卉儿手中的长枪,对准已经爬上垛口的匪徒的胸口,猛地戳了过去,这个匪徒“啊”地一声大叫,胸口扎着长枪摔下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