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初秀抿着嘴,垂着头,不敢让母亲看到她脸上的甜蜜笑容,否则也得念叨好几句。
阮永氏看了眼女婿,对着凤婧仪道。“全是给惯的。”摇了摇头,甚是无奈的样子,眉角眼梢却含着笑。
“惯的。”小悠悠也摇头晃脑的。
顿时把凤婧仪逗了个哈哈大笑,笑得太厉害,将怀里睡着的小平安都给扰醒啦,他迷迷糊糊的看着狂笑的母亲,扭着小脑袋,看到对面的小悠悠时,小嘴儿露出浅浅的笑。
“弟弟。”小悠悠看见啦,就坐不住,挣扎着要到地上去,乐颠乐颠的跑到了凤婧仪身边,伸手戳了下弟弟的嘴角,抓着他嫩嫩的小手,满心欢喜的喊着。“弟弟。”
小平安的小爪子下意识的抓紧小悠悠的胖指头,别看他小,抓得还挺紧。
凤婧仪满眼含笑的看着小悠悠对着小平安自说自话,心里头想着,待她走后,若是寻不回阿榕,她自己也没能回来,小平安待在曲家,也是极好的。
进了十月,要开始张罗着忙秋收,凤婧仪本来想走,可家里这么忙,她也不好这时候走,想着都耽搁了一个月,再耽搁半个月也没什么,就在厨房里帮着打下手张罗饭菜。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等忙完秋收,恰好进下旬。凤婧仪是再也坐不住,这天清晨,吃过早饭后,她拎了个包裹。“我要走了。”看着曲阳夫妻俩,只说了四个字。
曲阳夫妻俩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她是不可能呆在曲家待榕哥回来。
“路上小心,平安你尽管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他。”阮初秀眼角有些泛红,声音透了点哽咽,她侧过头不愿看凤婧仪。
“早去早回。”曲阳没有多余的话,他也不是个擅长说话的人。
俩口子送着凤婧仪到了大门口,凤婧仪将怀里的儿子递给了阮初秀。
阮初秀接过孩子,稳稳当当的抱在怀里,泪眼模糊的看着她。“左边的空地,就是给你们准备的,早点回来,榕哥的媳妇本已经攒了不少钱,屋子想怎么建都行。”
“嗯。”凤婧仪也不知说什么好,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走了,愿,后会有期。”
阮永氏忙完家里的琐碎,过来窜门时,没有看见凤婧仪的身影,她失神了好一会,语带惆怅的问。“走了?”
“大清早的离开的。”阮初秀正抱着孩子给他喂奶呢。
这头母羊是曲阳在凤婧仪走后,马不停蹄花了高价,在附近村子里买回来的,刚下崽还没半个月,主家很是舍不得,怕小羊活不下去,犹豫良久,看在价格的份上,到底还是同意了,便是小羊死了,这钱也是足够的,没得亏。
小平安自生下后,喂得就是母奶,头回喝羊奶,他有点不习惯,正闹着不愿意喝,却饿得直哭,阮初秀正没着法子呢。“娘,你快来帮帮忙。”
“我来抱着小平安,你喂。”阮永氏心疼这孩子,才这么点大,爹下落不明娘又离开。“真是造孽啊。”倒也不是骂当父母的,只是单纯的感叹。
后院压根就没空地,曲阳没了办法,只好先挪用下常小榕的马棚,这马棚大着呢,他好一番收拾,费了点心思,想着回头再收拾成马棚也省事些。忙完这事,他回堂屋时,阮永氏娘俩总算把小平安喂了个肚饱,小家伙喝饱啦,正听着姐姐跟他嘀哩咕噜的说着话呢。
孩子太小,并不知道母亲的离开,他在曲家呆了一个多月,早已经熟悉了曲家众人,又有姐姐陪着他,仍是乖乖巧巧的模样,除了喝羊奶时哭得狠了些,后面一直很乖巧,安安静静的,屋里的三个大人看着,心里越发的难受。
就盼着,凤婧仪当真能找到常榕,然后,俩口子平平安安的回来。旁人再好,没有亲生父母在身旁,终究是缺憾。
常榕不在凤婧仪也走了,在县城里的胰子买卖便没法做,好在经过大半年的缓和,放在镇里杂货铺的胰子,卖得还不错,纯利润也有个一二两,给杂货铺一成,维持日常花销也是很足够的。
二房的饭馆生意很不错,阮业山用着心在烧菜呢,而且价格不算贵,走得是利薄多销的路子,这还是阮初秀随口说了句。没想到,阮业山就自个摸索着钻进了里头,还真有点经商的天份。
三个孩子在镇里读书,书读得越发的有模有样,陈子善争取着逢休息日就过来给他们指点下学问,还带上自己细心写出来的手稿。村里头都在说,多年后,阮家只怕会出个光宗耀祖的读书人哩。
阮初秀怕小弟有什么心理负担或是生执念等,寻着时间,让曲阳跟他细细的嘀咕些话,读书有没有出息这事,有也好,没也罢,都看开些,总归日子会慢慢好起来,读书的最终目标,不就是让家里人活得有滋有味,要是钻了死胡同反而不美。
阮业守确实有点压力,也对自己说,家里辛辛苦苦的挣钱供他读书,他得有点出息才行,要好好读书,定要出人头地,近来村里的言语越来越沸腾,他想得也就越多,不知不觉就有点魔弹,幸好曲阳过来及时跟他说话,慢慢得倒是恢复了心态。
阮初秀把这事跟母亲说起,阮永氏又跟丈夫说了说,往后可得多注意着小儿子,隔天,阮永氏又去了大房,提醒了好几句。二房倒是不需要,阮业山灵机着呢,有他看着,下面的俩个弟弟无需操心。
待进了冬,略显浮躁的阮家沉稳了不少,甭管外面怎么说,话捧得多高说得多好,阮家人听着就笑笑,小小的谦虚两句,也没认认真真的将话搁心里。孩子才多大,今天不知明天的事,更别提十年后。
却是都清醒了过来,这时,阮程氏不知怎么的,突然病倒,都说病来如山倒,他这病来的且急且快,才短短一夜呢,转眼就躺在床上没法下地。还好是农闲,把在外头干活的都喊了回来,大伙都围在了屋里。
要说恨吧,早些年也确实恨过阮程氏,可日子过着过着,阮程氏改了性情,一家子有再多的怨啊恨啊,都已经是过去,哪里还能揪着不放。这趟阮程氏病的厉害,家里人是真着急,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人好的时候不显,出了点状况就特别的见,心里头难受啊,跟有人揪着心脏似的。
胡大夫把完脉,也没有别的什么话,只道。“人老了,没得别的法子。”
连曾孙都进了学堂读书,都说他满身灵气,将来定会有出息,可不就是老了,放眼村里望去,也就堪堪的几户人家,能活到四世同堂。
“她,娘这是怎么了?”阮永氏细细地问着,带着慌乱和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