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下肚,又吃了几口菜,吕山尊看齐天翔的情绪慢慢高涨起來,就拿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根递给他,缓缓地说:“其他的烦心事先放一放,咱们还是接着说这些美食的美妙,好不好,”
“那就说吧,我洗耳恭听。”齐天翔知道吕山尊的用意,就祥装无所谓地看着他,微微笑着说:“搞不清这些奥秘之前,还就是说什么都沒有心情。”
吕山尊听着齐天翔的话,也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就不再绕圈子,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來,先是指着桌子中间的汤盆,微笑着说:“先來说说这个主菜吧,一家亲名字的由來其实源自王阳明‘黑白无穷意,天下一家亲’的意境,说通俗点也可以说是‘自己家’酒馆的延伸,但我更愿意相信前者,毕竟这道菜已经突破了实指的意味,有了些许道家天地轮回的意境在里面了。”
“所谓的道生一元,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是通常理解的道家的起始轮回,你看看这个汤盆的形状,是不是中心一元的意思,汤盆周边的六个盘子像不像八卦的坤转,可能你会想只有六个盘子怎么与八卦相连,说我在牵强附会,可再看看我们两人所坐的位置,是不是正好压在乾和坤两个点上,与六相合是不是就是八卦的卦象。”吕山尊看着齐天翔脸上神情的变化详细地解说着,解决了初期表象的问題,望着齐天翔将信将疑的神色,知道这第一步已经勉强过关了,就接着说:“一元在中,八卦在外,变化就在这汤盆中了,黑白两色的对称中这朵银耳就是心中的根性,任何的变动都会带來天地的运转,也就是两仪旋转交错,或者叫融合,太极也就有了实际的阴阳互补的意境。与此同时,也就产生了四象,所谓四象,或说天之四维,或说地之四季,但不管是天之阴晴昼夜,还是地之东西南北,或者是时之春夏秋冬,对应的还是万物的生长和繁衍,这六道菜品就是应四季所出,而克化四季物产的只有乾和坤两极,也就是咱们两个。再往下说就又回到了原点,天地洪荒混沌初开,水火的造化,清升为天,浊沉为地,天地间指明方向的是日月星辰,而传统意义的方向感最明确的指引,就是北斗七星了。”
“什么时候你开始对道教有研究了,我怎么不知道,”齐天翔对吕山尊的解释深表赞同,可还是调侃地说着:“如果根据你的说法,我现在的位置的乾位,那么我对面是坤位,而天地阴阳所指,坐在我对面的应该是位美娇娘才贴位。”
“想什么呢,阴阳就是男女,天地不是阴阳,昼夜不是阴阳,相背不是阴阳,看來还是心境难抑,心里想美娇娘了吧,”吕山尊瞪了齐天翔一眼,尖刻地回敬着,不无得意地说:“这是意境之美,说玄妙也不是不可以。下來再看看这内在的品质和养生之妙。”
“我们的邻国总是自豪地宣称,他们是吃生之国,能够把生菜生吃而吃出极致,说的好像跟真的的似的,其实也不过是把个生鱼片吃出了一些花样罢了。”吕山尊微微笑着看看齐天翔,不屑地说:“看看这满桌的菜品,那个不是体现了生菜生吃的特点,而且吃生的同时,还注重养生,这才是中国饮食博大精深之处。”
说着话,吕山尊一一指着桌上的菜,缓缓地介绍着:“青色的柿子椒,红色的西红柿,清甜搭配是为甜;黄色的鸡蛋与内里的苦瓜,香苦搭配是为苦;紫色的甘蓝配以沙拉,再配以红色的西红柿,红紫相陪是为酸;蒜米果与柿子椒相伴,是为辣;而整体的基调却是咸。苦、辣、酸、甜、咸,五味俱全,不正是生活的本真味道吗,而这些味道组成的味觉感受,说到底还是生活的表象,也可以说是初级境界,是生的境界,真正登堂入室的还是这碗汤。”
“由生到熟是人类进化的结果,也是进步的标志,而这碗汤体现的就是融会贯通的品位和境界。”吕山尊站起身來,拿起汤勺,慢慢地盛了半碗汤放在了齐天翔的面前,缓缓地说:“相比于我们的邻国,这碗汤体现了饮食文明的最高境界,也体现了中华传统文化的内涵,那就是包容。不同于佛跳墙之类极品菜的食材,这个汤也是八味主料,但都是來源很普通的鸡鸭鱼肉之类,已经坚果甘豆之流,却是在浓汤的相偎之下,既保持了原品的味道,又带着浓浓的鲜香,这就是生活的成熟境界,五味杂陈,而又清淡自如,想想什么都有,认真看又什么都沒有,归于平淡的原因就是融合,就是包容。想明白了这些,也就明白了生活的苦辣酸甜,本就是必须,也就释然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齐天翔慢慢翻看着小碗中的食材,拿起小勺轻轻吃了一些,品了一会才缓缓地说:“说到博大精深,很多门类都能解释,也都不是很讲得通,唯有饮食文化,确有精妙和无穷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却恰恰是文化发展和沿袭的关键所在。”
齐天翔说着,含笑望着吕山尊,夸奖着说:“想不到咱们的吕山尊同志,这一段时间的境界精进的如此神速,不但体会的深,而且也顿悟了许多,真是让人不敢小觑了。”
“班门弄斧,方家面前怎么有我卖弄的地方,我也就是给你天翔同志介绍一下菜品的细节,更多的感悟还是请你自己品來,才真切。”吕山尊似笑非笑地望着齐天翔,慢慢地说着:“其实这些东西也不是我的所创,而是平时一个人來这里小酌的时候,听人家柳老板说道的,我这也是现学现卖,怕是说的不够清楚,引得书记你的笑话了。”
“这才是实话,我就想咱们吕市长日理万机,还有闲心琢磨这些虚无的东西,也还真是精力充沛了。”齐天翔端起酒杯与吕山尊碰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说:“现在咱们置身事中,做好自己的事情尚且精力不足,虚无和出世的东西还是少想一些,沒有时间,也沒有心情。”
“这也是我想说的事情,请你过來也就是简单的放松一下,换换脑子而已,真正顺着这个境界走下去,还真是沒有这个福分,更别说研究了。”吕山尊深深地望了齐天翔一眼,知道他要切入主題了,就缓缓地说:“能说的和能做的,毕竟不是一回事,也不能相提并论,再好的结果也得落地生根才行。”
齐天翔很为吕山尊的敏锐高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能做什么,似乎不用想就能够知道,但我们能阻止什么,却需要我们拿出一些勇气和智慧來。今天你也看出了我心中的不满,其实我们两人的感觉是一致的,那就是忧虑和不安,以及深深的担忧。这点我如此,你不是也是一样吗,”
“谁说不是啊,几千亩土地说征就征,干什么全凭领导拍脑门,说做会展中心就是会展中心,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一把手的权力太过庞大了,能够左右得了所有的事情,而又沒有任何的制约和问责机制,一切都以发展地方经济的名义,而一切都那么冠冕堂皇,可真正的动机呢,”吕山尊忧愤的神情显示着他心中的想法,深深地看着齐天翔说:“我也看出了你的担心,这么大的项目,这么快的落地,这么大的单方投资,实在是令人担心啊,”
“是令你担心吧,”齐天翔不无意味地深深看着吕山尊,缓缓地说:“那么大一个集团,选择來河州投资,牵线的和运作的都捂的那么严,似乎不仅仅是想要给咱们个惊喜,而是有着很深的意味在里面,只是遇到一个好大喜功,而又急于幸进和交结权贵的王世敏,不然咱们就等着竣工剪彩吧,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这也是我的担心,你想到的是暗箱操作,或者还有利益交换,其实我明白,你主要还是担心事件的真实性。”吕山尊认真地看着齐天翔说:“还是要认真落实一下,这事我來安排吧,先通过关系调查一下世嘉集团的情况,特别是这个会展发展部的底细,然后再梳理其间的纠葛和关系链条。
“这自然是你來安排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去做这些事情吗,”齐天翔意味深长地笑了,看向吕山尊的眼神慢慢在变化着,终于严肃地说:“先展开外围调查,也就是正常的经济活动调查,这很正常,沒有必要大张旗鼓,也沒有什么可以遮遮掩掩的,只是人员和保密工作做好就是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启动司法调查,或者纪检机构介入,我估计你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中间肯定会有一些事情,具体大小现在还不敢说,但蹊跷太多就值得警惕了,”
吕山尊知道齐天翔沒有说出來的话是什么,那就是从头到尾会是一场骗局,而且是内外勾结的骗局,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紧,但还是呵呵笑着端起酒杯,与齐天翔喝起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