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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不期而遇(第1页)

不知不觉秋天就来了,尽管已没有万紫千红的景象,但苍松、翠柏绿意婆娑营造的浑厚和深邃,还是使这座清朝庭院显得厚重而神秘。

相对于秋日的金黄,齐天翔还是喜欢春天的萌芽和新绿,迎春花小小的黄花,河边依依的垂柳嫩嫩的绿芽,以及渐渐温煦的微风,还是给人“人约黄昏”、“河边看柳”的联想和甜蜜想象。虽没有王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唯美意境,可现实的关照更真实,也使想象来得更真切。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也是播撒希望的时节,似乎只要在万物复苏的时节播下幸福的期许,经过阳光春雨的孕育,经过夏日的考验和等待,就一定能收获满满的喜悦,沉甸甸的快乐。“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收获似乎只在于是否播种,只在于是否存有希望,并没有在这样的假设之后,思考可能的“如果”,因此也误导了很多的假设和希望。

成千上万的农民工涌进都市,万万千千的大学生留在都市,都抱着“只要努力,只要奋斗,就一定能收获金钱和财富,即幸福和快乐”,这样的希望和梦想,使得都市不堪重负,使得机会和希望变得渺茫,也使得生活重压下的生命变得焦虑,而焦虑随着房子、车主、妻子的遥远和难觅,希望变为负担,幸福也变得奢侈。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是传统给予的简单的共识,是简单的劳动换来简单的温饱,不是财富的积累,更不是成功的捷径,而且也不具备普遍的意义。春天撒下一颗种子北方中原地区可以在秋天收获一季的丰收,南方地区可以有两到三季的收成,西部的藏区却只能在秋末收获不熟的青稞。气候和地域就使播种和收获有着这样的差别,还不包括种子的优劣和生存过程中的变数,何况并不是所有的春种都能在秋天收获,农谚里还有“桃三杏四苹果五”的说法,是说桃树、杏树、苹果树的挂果收获期分别是三年、四年、五年,这就是说春天希望的播撒,最快的收获也需要三年,而这三年间所有的努力,包括施肥、锄草、松土、浇水,乃至剪枝、疏花、喷药,都只是等待的过程,而硕果累累只是希望之后的努力和艰辛的等待。

而还有的播撒却并不能收获硕果,杏粉桃红梨花白,赏花的同时还有果实累累,而白兰桂红蜡梅花,看到的只是花好,却没有丰硕的收获,这似乎也与希望有着很大的距离。

因此,并不是春天种下的希望,就一定能在秋天带来丰硕的收获,也不是幸福和快乐都在都市,春暖花开的时节,哪里都能看到的桃红柳绿,而都市的灯红酒绿却并不属于每一个人。春种秋收只是简单的重复,只是温饱的延续,要得到丰硕的果实,就要下定了等待的决心,下定坚持努力的信念,若干的秋天之后,希望的种子就一定会结下幸福的硕果,成功也会在漫长的等待和努力之后坚实而弥久。

春种秋不收,需要忍耐和坚守,更需要信念的坚持和劳作的努力,汗水是最好的肥料,信心是最好的土壤,而风雨过后的收获,又是对努力最好的疗伤。春种秋不收,是一种大智慧!

“怎么这么闲在啊!”话音打断了齐天翔的思考,也打消了他欣赏秋景的心境,回过头看着彭群慢慢地走近,呵呵笑着说:“哪有哪样的闲情逸致,刚吃完饭走到这儿,又撂单了只好散散步再回房间了。”

“也就是你们这些文人多愁善感的,撂单了就受不了了。”彭群走到齐天翔身前,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听说小张他们下午走了,忙了这么些天,也应该好好酬谢一下的。老刘真不会待客,怎么也得好好喝顿大酒联络一下感情的嘛!”

“人家小张哪有功夫喝你的大酒啊,大胖儿子牵着他的心呢,爱人住院生孩子来不及伺候,就被老白抓了公差。现在得遇大赦,还不星夜兼程往家奔吗?”齐天翔知道彭群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他眼神中的含义,呵呵笑着说:“这不留下我当人质了吗?老刘说得好听,等彭书记亲自酬谢完再放我走,其实还不是扣住不让走,好完成你老彭的任务嘛!”

“我的任务?”彭群不解地念叨着,忽然间恍然大悟道:“对啊!过两天就是枣香节了,你这样的大领导请都请不来,怎么也不能轻易让你走了。”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齐天翔调侃地说:“你这位全县最大的大忙人今天怎么也这么闲在啊!不应该啊!”

“哈哈,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迎来送往的事情我是一般不参与的,因此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彭群看齐天翔异样的眼神,知道他不信,于是正色道:“你我应该是老朋友了,你来的这几天,咱们在一起喝过几次。”

“这倒也是。”齐天翔由衷地说。

“相约不如偶遇,偶遇不如邂逅。怎么着,品茗清谈一二?”彭群望着齐天翔说:“到你那里,还是去我房间?”

“你还真会拽文,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酸词。”齐天翔看着彭群,笑着戏谑,“还是去我那吧,你那里太闹,总有人打扰。”

“好,你先回房间等着,我那里有好茶,比你那宾馆的茶好何止百倍。”说着话彭群摆摆手往他的房间走去。

望着彭群的背影,齐天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正如刚才彭群所言,相约不如偶遇,偶遇不如邂逅,为了这邂逅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原本想着彭群会主动挽留,可却看他并没有这个意思。无奈之下,老刘了解到彭群晚上没有应酬,才有了齐天翔大院里看风景,才有了这样的邂逅。

必须要再留几天,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落实,而留下唯一的理由就是后天开始的枣香节,这邀请还必须是彭群发出才可以。这不仅是面子,更是策略。

齐天翔转身回到自己所住的套间,打开饮水机烧水。很快,彭群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包茶叶,还有一条中华烟。

“还是你老彭心疼我,这几天老刘天天大鸡烟伺候着,我都快学会鸡叫了。”齐天翔接过彭群手中的烟和茶,开着玩笑说:“也不知他老刘哪来的那么多大鸡烟,这烟不是不生产了吗?”

“人家是清如水明如镜的清官,不像我自己买的烟抽着不香。”彭群自嘲着说:“他小姨子的老伴在烟厂上班,再不生产也少不了他抽的。哎呦,我的大秀才,这茶可不能这么泡。”说着话,彭群上前一步,拦住了齐天翔,接过他手中的茶叶,一边耐心地泡着茶,一边说:“这是极品福建安溪白茶,都是芽尖,而且只是轻微揉搓干燥,本身就很嫩,也没有经过炒制,所以泡菜的水温一定不能太高,七十度左右的水就已经不得了了。温水洗茶,调好水后再放置洗好的茶叶,要用专用的茶具分茶、拨茶,咱们这只有饮水机,开了就是将近一百度,所以只好用一些温水调和了。”彭群熟练地操作着,动作细腻耐心,很快就将一杯茶水放在了齐天翔的面前,自豪地示意着:“尝尝,怎么样?”

立时一股淡淡的幽香顺着杯子传来,喝了一小口,感觉一丝清幽的水流在口腔里翻滚、蔓延,顷刻间唇齿间就沁满了淡淡的幽香,还有一丝淡淡的回甘,的确妙不可言,齐天翔钦佩着望着彭群,赞叹地点点头,由衷地说:“真是不错,真是跟着屠夫吃猪肉,跟着高人品香茗啊!”随即又说:“我一直认为滚汤沸水泡香茶是不错的境界,看来完全不靠谱,温水泡菜慢慢浓,才是最高的至臻境界啊!”

“滚汤沸水,那是泡花茶,最多是高碎。”彭群撇了齐天翔一眼,他知道齐天翔这话有戏谑的成分,一个多年混迹文人场合的高级知识分子,何至于不明白水温和茶的关系,只是不想和他计较,“都说我老彭是草包肚子莽汉脸,只知道胡吃海塞乱熊人,难道我就没有一点内秀和雅致。”

“谁这么说?”齐天翔知道彭群说的是什么,故意装着迷糊。其实都知道这里面所指的是什么。

在上一次党校中青年干部学习班学习期间齐天翔与彭群住一个房间,但除了睡觉,房间里很少能看到彭群。他们之间的交流也不多,最多也就是对时势进行一些争论,没有更多的交往。彭群却很是活跃,除了课堂上认真听课之外,就是忙着结交学友,不但是中青班的,还希望能结交到往期学友。下午下课后,以及周日,是他最忙的时候,常常能见到彭群出校门上车离去的身影,至于干什么,彭群不说,齐天翔也从来不问。

进入学院管理层,特别是成为高级干部的乘龙快婿之后,齐天翔的好奇心越来越淡了,甚至有些冷漠的意思。不该问的绝对不问,甚至遇到岳父与其他干部谈事情的时候,即使是很要好的干部,或者关系很亲近的,他也主动回避,这点闫丽也渐渐看出些端倪,曾劝他不妨听听,掌握的信息越多,越容易判断,对今后工作都很有助益。

官场也是个社会,只是浓缩了的社会,甚至有人说是江湖,但说社会还是比较准确,有人就有是非,有是非就有态度,就分出了亲疏远近,也就有了立场和团体。这是齐天翔不愿涉及的,起码是目前他不愿过早进入的。

尽管齐天翔和彭群的交往不多,但彭群的软中华香烟可是抽的不少,总能适时得到他的馈赠,对齐天翔所抽的黄金叶,彭群是不屑一顾的,可分寸却把握的很好,看不上也不拒绝,仍然是平静地接过,津津有味地抽,只是不经意间就掐灭了而已。常常是齐天翔敬他一支,彭群顺手就扔过来一包,尤其是借齐天翔课堂笔记抄的时候,或者一盒,或者二盒,用彭群的话叫“等价交换”,其实也不是彭群在抄,而是他带来的秘书或工作人员代劳。

就是这样,毕业前夕,彭群发表了一篇很有理论水准的文章,而且发在了更有水准的中央大型理论刊物上,一时间引起轰动。谁都知道只有初中文化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写出那样的文章,说是大学学历,其实初中毕业就直接走进了军营,军队转业就到了乡镇,一干就是几十年,大学学历也是在职读来的,水分有多大谁都明白。但事实却明白地摆在那里,白纸黑字、堂堂中央大刊,谁也不能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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