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贱了。
东西贱了不值钱。
看来,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年夜饭十分丰盛,鸡鱼肘肉都齐全,不过这在如今也不算什么。三个儿子把年夜饭摆好,叫林晚照出来吃饭。
饭菜该凉的凉该热的热,玻璃杯里盛放着暖黄色的橙汁,老三虚扶一把,“妈,你坐这儿。挨着我爸。”
老大扶着老头子,“爸,您上坐。”
三个儿子或说些家里的事或说些工作上的事,也还热闹。刘飞明年中专毕业,老二打算先把房给刘飞置好,“现在真了不得,市内的房子贵的离谱儿,二环不敢想,西城的房子都五千往上了。东城更便宜些。”
“买就买西城,西城的学校好。”老大说。
老三夹着筷子凉拌小黄瓜,嘎吱嘎吱咽下去才说,“刘飞不往上读个大专么。二哥,刘飞还小,你又不缺钱,让刘飞多上上。”
“他没那个心,成天去网吧玩儿电脑,还不如跟我做生意,我还能省个小工,也省得他去网吧。反正以后这生意也都是他的。”老二嚼着猪耳朵,“我听大姐说,她们那儿房子要拆迁了,可惜大姐在县城,房子不值钱。要是在市里,省得给齐硕买房了。”
“那也划算,一拆迁肯定就要分楼房。大姐婆家是平房,白赚套楼。”
老二说,“爸,咱家有拆迁的信儿没?”
“头三年就有信儿了。”刘爱国抿口五粮液,老三陪一杯,“二哥,就算拆迁,咱们这儿县里楼房才几万一套。一拆咱家收租的生意也黄了,一年得耽误十来万。真说不上哪个更好。”
“别说,加上爸妈住的这套,咱家四套院儿,这要一拆,钱肯定能补偿不少。”老二略略给老两口算笔账。
刘爱国笑,“那你就盼着拆吧。”
父子四人高兴的说着话,大声小话吵的林晚照头疼。林晚照一直竖着耳朵听外头动静,三番两次让父子四个小声点,终于好像听到外头咣咣咣敲大门的声音,林晚照蹭的站起来,“有人敲门!”
饭桌上的声音静下来,老头子侧耳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十年前耳朵就不好使了,你能听到就稀奇了!”林晚照急着往外走,老二忙拦着,“外头天都黑了。妈,您别动。老三,你出去开门!”
屋里暖烘烘的,老三可不愿意出去,“妈,您肯定听错了。我爸聋,我又不聋,我也没听到!”
老大仔细听了听,“是有人敲门。”站起来,“我去看看。”
“大哥你穿上外套,别冻着。”
没多会儿。
老大领着个裹着破军大衣的女孩子进屋来,那些模糊的记忆像拨去云雾的画面,一下子就清晰起来。
听着秦特哆哆嗦嗦的说,“我记得姥姥给我寄衣服快递包上的地址,我就找来了。”
林晚照眼泪再忍不住,刷就下来了。
“妈,您别哭了。先给孩子换换衣裳。”老二劝着母亲。
林晚照从记忆里回过神,点头,“是啊,先跟姥姥换衣裳。”
林晚照这里也没女孩子的衣裳,只得叫孩子凑着穿她的老式棉衣,这孩子长的高,棉裤穿上成九分裤,棉袄一裹,肩膀瘦棱棱的支起来。
换衣裳的时候,林晚照又哭了一回,身上叫打的没块好肉。
但林晚照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坐在上撕心裂肺嚎啕大哭,她默默的流着泪,按照她这几天想出的对策,拨通了报警电话。她一直不会说外头的漂亮话,带着哭腔求助,“警察同志,我打电话报警,有人虐待我外孙女,这可不行啊,这是虐待未成年人!”
电话那头的警察问清楚地址,林晚照搁下电话,秦特愣愣的看着她,目光陌生。林晚照以她简单淳朴的人生经念,哽咽的教导秦特,“受到欺负不用忍,遇事找警察,总没错!”
秦特怔怔的点头。
“走,跟姥姥出去吃饭。”
林晚照牵起这孩子的手,细瘦冰凉,她紧紧的握了握,又是一阵眼泪长流。
这他娘的贼老天,咋这么命苦!
天打雷劈的秦耀祖!这一回,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