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李既欢话中的威胁,谢仪反而觉得刚刚崔简之那双赤诚的眼睛更吓人。
刚刚经历过心跳加速的滋味,她出奇淡定:“你不会这么做。”
“你比谁都看重利益和名声,你及笄后祖母去世,因为孝期耽误年纪,眼下李崔两家的联姻势在必行,如果眼下闹出我和公子之间的事,你的脸上才最难看。”
李既欢笑了:“姐姐真了解我。”
“可你忘了,我最喜欢的就是抢你的东西呀?”
她很亲热地挽着谢仪胳膊,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冰冷:“我确实不会直接告诉崔夫人,我想要得是你一直被怀疑、猜忌,活在噩梦里。”
她的双面,让谢仪想起一些往事。
李既欢亲手推她下水,却能在师长面前装出无辜嘴脸,蒙骗所有人!
长大后的她,手段只会更可怕。
谢仪在吃人的宫里都待过,当然不会畏惧一个李既欢:“主随客便,奴婢照单全收。”
“那姐姐可得好生看着。”
李既欢不说分由地将谢仪拉回大厅,很突兀地插了一句:“听说阿妗和简之都是谢姐姐从小教养大的?”
“我才出去,就看见简之和姐姐在说话,看样子很是信赖倚重她呢。”
谢仪心跳漏了一拍。
果然,崔夫人的笑意淡了许多,但还是得在外人面前打圆场:“简之行事不周之处,总是谢姑姑帮我盯着训着的,男女大防不防师徒。”
她轻飘飘地带过这个话题:“刚刚听欢姐儿说起大师……”
本朝信佛,崔夫人拖着身体不知去城外寺庙求过多少次签文,赌得都是崔简之是不是能高中。
“不知道人跟着入府没有?可不可以帮我引荐一二?”
这点请求,李家还不至于不应。
或者说,早就准备好了。
光头和尚走进大厅,饶有其事地在东南西北插了四面小旗。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走,谢仪则被崔夫人叫到身边帮忙布菜。
“姑姑,简之的年纪大了,你确实不该与他走得太近。尤其是在李家人面前!”
崔夫人压低声调敲打:“这些道理,哪怕他不懂,你也不该什么都不管!”
“奴婢知错。”
谢仪低眉顺眼,滴水不漏。
随着她话语落下,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暗黄袈裟上,直到和尚紧掐的手指松懈,就连脸色都变了:“大凶!”
一句话吓得崔夫人再也没心思去管谢仪!
她求得当然是崔简之的科举大事,所有心神都被这句大凶所牵引:“何解?”
谢仪是不信这些鬼神佛礼的。
她一直觉得,所谓求签算卦都是疯子演给傻子看得把戏。
可崔简之能否中举一事关乎谢家,她也忍不住地绷紧小脸,紧张了起来。
“东起紫微,原是好兆头,偏偏有天杀星断尾!此人克父克兄克全家,若再留她在府上,定坏贵人运势,科举落榜事小,就怕祸乱家宅性命!”
命属天杀?
那可确实是实至名归的灾星!
崔夫人脸都紫了:“大师,此卦可有解法?或是能否告诉我,此人是谁?”
谢仪听到这儿,再配上李既欢抬眼看她时的隐隐笑意,心中大概有数了。
如果没猜错,她大概就是那枚天降灾星。
和尚沉吟片刻,似是而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