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肚子越来越大,大的不正常。
才四个月,就大到她低头连脚面都看不到了。
她饭量很大,爸爸气得直骂,说她是败家婆娘。爷爷却笑呵呵地说,能吃好,给我王家生个白胖的大金孙。
爷爷笃定这胎是男丁,村里再也没人叫他王老蔫了。
我妈肚里揣着王家的独苗苗,得意的很,每天挺着薄的都要透亮的肚皮,满村子的显摆。
她肚大四肢短,像只滑稽的大青蛙。村里其他人都暗道古怪,她却浑然不觉,还捧着肚皮唱童谣给它听。
妈妈越吃越多,可身体却越来越消瘦,她瘦得只剩下一堆皮包骨了,薄薄的皮肤仿佛一捅就破,瘦弱的身躯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吹走,只靠那不相称的大肚子坠着。
就好像吃下去的那些好东西,连同她的生气,都被弟弟给吸走了。
有一天家里闹了黄鼠狼,爷爷把它捉住关进笼子里,说明天找个远点的地方把它放了。
结果第二天,就见笼子被打开了,只剩下几撮黄毛和血迹。
院里传来我爷的咒骂声:“哪个挨千刀的缺德玩意,连黄大仙都敢杀,还要不要命了?”
我还小,虽然不懂为什么黄鼠狼杀不得,但是觉得很可笑。连自家亲生的女娃娃都杀得,一只畜生爷爷在怕什么?
我瞥见我妈丢给我的床单上粘着一丝血迹,好像还有几根黄毛。
她一记眼刀过来,我赶紧用头顶起洗衣盆去河边。
我妈不干活了,我和我奶要做的活计更多了。
洗着洗着,我看着河水呆住,也不知道这河里葬送了我王家多少女娃,又或许还有别人家的。
他们日夜吃着、用着这水,不亏心吗,不怕冤魂索命吗?
我在河边碰上了来村里串门的赵婆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个奇怪的名字,叫沙曼。
我同她不熟,只是认识她在本村的亲戚。
她却盯着我,神色古怪,突然开口跟我搭话:“你们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她亲戚刘婆的怂恿下,我吞吞吐吐地说了最近的事。
她拍着大腿,叹了半天气:“造孽呀,这是邪术啊!”
“黄大仙拦路,将有血光之灾呀。”
“这么损阴德的法门,你妈这一胎未必生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