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德也就是随口一问,现在就这两个人嫌疑最大,朱敬伦说的十分合理,他关心张磐,因为张磐是他的表兄,他不认识这个方山,让他来分辨确实有些为难了。
朱敬伦此时也真的不打算在赫德面前,直接跟方山有什么沟通,他之所以想方设法来这里,不过是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让方山看到自己。只要方山看到自己,就能让方山明白,他才刚刚被抓进来,朱敬伦就有能力进到他的牢房,而且是在英国人的陪同下。按照中国人的逻辑,方山应该能领会到朱敬伦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此时出现在他面前,无异于在向他警告。中国惯例,如果方山能扛得住,朱敬伦会想方设法搭救他,如果方山想反水,就得考虑一下是不是能搬到朱敬伦,扳不倒就等于害死自己。
因此朱敬伦觉得只要自己出现在牢房中,方山自己会领会到一些意思,就不会胡乱开口咬人了。
所以朱敬伦打算就此打住,正要跟赫德商议就此离开的时候。
可是那个方山突然不安静了,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不用审了,这件事是我做的。”
赫德正打算离开,突然神色凝重:“你说什么?”
他走上前去。
赫德是一个细致的人,一个有上进心的,一个很努力的人,他亲自来监房,就是想做些实事,捞些功绩,而收获自己摆了上来。
方山依然淡淡道:“我说这件事是我做的。”
赫德已经顾不上其他,一把抓起方山的辫子,把他提了起来:
“说!巴夏礼先生在哪里?”
辫子被抓,方山疼的皱起眉头,但神色坚定:
“想让我说可以,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不要杀我。”
朱敬伦此时也装作关切走上前来,听到方山的话,他用询问的口气对赫德道:
“赫德先生,您看?”
西方法律概念中虽然没有戴罪立功,将功补过这些概念,但是也有类似的污点证人的概念,犯人只要配合,能够帮助司法取证,也是可以换取免受刑事追诉或减轻、从轻指控的待遇。
但赫德不是法官。
他只是突然发觉一个立功的机会放在眼前,太过于急切了。
朱敬伦再次提醒:“赫德先生,是不是通知军法官先生?”
赫德这才反应过来,他越权了。点了点头。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眼前的机会:“我只想知道巴夏礼先生在哪里?”
他依然死死抓着方山的辫子,似乎不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是不会罢手了。
朱敬伦也猜到了赫德的心思,如果他一来立刻就得到了有用的情报,在军法官面前也是大大露了一把脸。
想要让赫德离开,就得让他满足一下。
朱敬伦微不可查的向方山做了一个暗示:“赫德大人问你话呢,还不说?”
方山哼了一声:“好,我说。我只是奉命行事,有上峰通知我,说那日见到一个箱子抬如墨琴房中,让我借酒醉强闯,吸引洋夷注意,好方便其他人行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朱敬伦喝问道:“什么箱子?”
方山道:“一个大箱子!”
他继续引导道:“有多大?”
方山道:“把人都能装进去!”
赫德猛然间好像抓到了什么,不由的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