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柳玉笙在,必定会认出,院中两个陌生人,白天,皆来小院向她求过医。
“把他脑袋割下来,半个时辰后启程。”少年越过跪在地上的人,声音冷得听不出起伏,“别脏了柳家的地儿。”
“……是!”魏紫低头,看向跪得笔直的男子,眼神复杂。
同在隐卫营,这个男人带领他们出过无数次任务,无往不利从不失手。
唯一的一次,害死了皇上最爱的女子,让十六皇子陷入绝境。
同僚之谊,已不足以让他为他求情。
因为他的失手,出自私心。
把魏青拖出去前魏紫回头,“十六皇子,皇上病情已经很危急……另,我等悄然离京的事情想来已经被发现,很快就会有人追来。趁那些人到达前,皇子最好尽早离开,以免波及无辜。”话毕,挟着人飞离。
院外发生的一切,没有破坏小院里的宁静。
阿修的脚步,停在隔壁房门前。
手几经抬起,都没有勇气去将它推开。
她在安睡,他即将离开。
倘若将她惊醒,他该说什么才好?
说他早记起所有,说他早就打定主意离开?
再假惺惺的说让她不必记挂,他或许,再不会回来?
他落魄时她伸手扶持,他痴傻时她相濡以沫。
只当是梦境一场?
他遇上她,像是在风雪夜中孤独行走许久的旅人骤然遇上阳光,他情不自禁去拥抱她给予的温暖,可是最后,却不得不再次踏上征途。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留下来。
可是娘亲惨死的仇,他势必得报!
那场焚烧他至亲的大火,他永远不可能忘记。也是那场火,教他认清一个事实,纵然他退让、逃避,也换不来他想要的安宁!
少年静静站在门口,背影瘦削单薄,天上有淡淡月光投下来,映照出他纤长的影子,于这夜半时分,分外孤独。
最终,少年似禁不住心里渴望,轻轻,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垂眸,近乎贪婪的看向床上半侧身子睡得香甜的小娃儿。
半开的窗户缝隙,透进几缕月光,正正落在他跟她之间。
她沐浴月光下,睡颜祥和安宁,而他,刚好站在月光惠泽不到的阴暗里,满身尖锐暴戾。
同一个空间,仿似被分割成两个世界。
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又横亘着无形的无法跨越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