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联想起自己居住的静园,也是姹紫嫣红开遍,而对于我这样一个废人来说,何尝又不是断井残垣?
忽然,一只大手将我揽入怀中。我再次被那冷冽的雪松的气息包围,也再次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萧弈峥清冷的声音,自我头顶响起,似带着一丝颤抖。
我知道这不是《游园惊梦》里的戏词,而是《牡丹亭》的题词。他这是因戏而发的感慨,还是要对我说的话呢?
这晚,萧弈峥回到卧室,就很自觉地搬了被褥铺在了地上。
我听见他咳了两声,又想起他在戏院里说的那些云里雾里的话,忽地就心软了。
“堂堂六省督军,总睡在地上成什么样子?上来吧!”我背过身去,轻声道。
萧弈峥倒是动作麻利,两三下便将被褥又搬了回来,在我身旁躺下了。
我怕他得寸进尺,赶忙又道:“你且老实躺着,别碰我。”
“好。”
萧弈峥就这么规规矩矩在我身旁睡着了。
许是出门累了,这晚我也很快就入睡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我坐在静园的湖边。缕缕微风翻动着我手里的书,竟是一本《牡丹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萧弈峥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像疏朗的风。
我扭头循声望去。他穿的是件素净的月白色长衫,头发比现在长了几许。几缕刘海随着微风在眉间荡着。他眼眸清澈,笑意盈盈,周身没有一丝戾气,竟像个儒雅的翩翩书生。
“峥哥哥……”我红着脸,甜甜喊了声。
他走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书,笑了:“我猜你就是背着老师在看这个。静姝,你可学坏了!”
静姝!
我猛地从梦中惊坐而起——梦里那人,不是我,是云静姝!
所以,我刚刚梦见的并不是静园,而是真正的江南云家。梦里的萧弈峥,也应是在云家求学时的模样。
渐渐的,我理出了头绪。我是静姝小姐的贴身丫鬟,定是同她形影不离的。
所以,刚刚梦里的情景,或许是正我当年在云家亲眼所见……
“爰爰,你怎么了?”萧弈峥按开床头灯,关切地望着我,“又做噩梦了吗?”
我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一阵寒意似藤蔓丝丝缕缕缠绕上心头,一发不可收拾……
“当年,在云家,你同静姝小姐一起在湖边看过《牡丹亭》,对不对?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也是你对她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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