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蓝柚,在某种程度上,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活动结束之后,她独自赴约。
蓝柚发来的地址是梁拓在城郊的一家会所,隐藏于一片静寂的居民区中,不显山露水,很是隐蔽。
她随工作人员经过庭院,经过弯弯绕绕的长廊,到最后一间包房,“您稍等,蓝小姐马上到。”
南姝看出这家会所应该不对外开放,是梁拓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地方。
古色古香的装饰,墙上挂着《韩熙载夜宴图》的连环卷,从赏乐,观舞,小憩,清吹到欢送,完整地展现了南唐官员韩熙载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人生场景。
南姝一袭旗袍伫立于画卷之下欣赏,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并未回头,兀自感慨:“蓝小姐,这夜宴图挂的不吉利,韩熙载靠这夜夜笙歌,纵情声色,装糊涂,消除李后主的怀疑,进而获得信任,但最终却被敌军俘虏、处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门口的蓝柚脚步一顿:“他的结局并非他个人的命运,而是整个时代的悲剧,是历史洪流的覆灭,即便如此,他个人依然流芳百世。倘若生于现代,以他的才华和谋略,必然能得偿所愿。”
南姝笑着回头:“希望如蓝小姐所愿。。。”
然而,她的笑,她的话,在转头的刹那,在看到蓝柚身边站着的人时,全部僵在了她的脸上,渐而变得苍白。
这是她精湛的演技也无法掩饰的沦惶。
蓝柚很满意地看着她,看到她层层外衣包裹下,最真实的情感崩裂。
蓝柚淡然往里走,“这是我新认识的弟弟程北,他回逯城过年,所以约一起吃饭,南小姐不介意吧?”
她挽着同样僵硬的程北的胳膊坐在南姝的对面。
程北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南姝,双眼通红。
南姝不看他,血色慢慢从她脸上恢复,镇定地坐下,她看着蓝柚,眼底是惊涛骇浪之后的波澜不惊,语气不缓不急,却带着冰寒:“蓝小姐做过份了。”
蓝柚打量着她,同样波澜不惊,一字一字:“你是我带到梁拓面前的,我对他有责。我先前和你说过,有些事该做,有些事不该做,你通风报信,害得冯兆洵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是给你的一个警告。”
蓝柚要让南姝知道,她为了梁拓是失了心智的,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不止是南姝疯魔,她亦疯魔。
南姝沉默不语。
旁边一直静默着没说话,双眼通红的程北忽然叫了一声:“姐。”
“别叫我!”万般风情,光芒万丈的南姝,此刻彻底失去表情管理,狰狞,痛恨,怒吼。
程北清瘦的身体僵着,倔强地一直看着她,他几年没回逯城,几年不联系程南,他不再是那个8岁的哭着喊她别走的小孩,这十年,他知道她走得不易,背负了所有骂名,走到她想到的位置,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他曾嫌弃她的钱肮脏不要,而后,她有了名声,有了金钱,甚至有了权势,再也不需要他这亲人。
他们是世上最亲,却又最陌生的人。
无论程南如何痛恨过去,但是长大的程北,唯一能做的便是:“姐,我不想你走弯路,不想你走无法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