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侧过身去,继续处理手头的麻烦,看不清表情,似乎并未细听。
“嫡系一族死绝了,然后以为他也死了?”容玄道:“等他回了皇朝,也对他不管不顾?”
“朕也以为这孩子早就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叶圣找到了他,老天开眼。”姬帝道:“让这孩子安稳一世不参与姬族争端是兄长的遗愿,朕岂能做主让他回神朝,就算回了神朝朕也无法与他相认,还好有叶圣护他,安了个身份,圆了个慌。”
还好那时候叶圣能安然回归,否则姬帝难以想象后果会怎么样,他摇了摇头:“等这孩子回了神朝,朕曾引见过他一次,给他离开神朝的机会,但被他拒绝了,谁知他出了皇城会被谷圣子盯上,当叔父打算在临死前给他做件好事,好事没办成,反倒惹祸上身。”
姬帝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即是他的选择,朕无从干涉。”
天不从人愿,容玄无话可说,不相认就无法确认叶天阳是否是当年逃过一劫的小鬼,更何况叶天阳姓叶,拿叶擎苍做担保,神朝内还有姬帝接应,难怪叶天阳小时候拿出来的保命之物,全是些上上品的法宝。
这种事最好还是封尘得好,幼年叶天阳遭遇的事只是个契机,谷族或许只是找个借口斩除姬族嫡系罢了,只为了将秘辛彻底封尘,换个开端,结局一样不会变,谷族想抹去容族存在,取而代之,就会彻底斩除一切隐患,姬族嫡系哪怕不反抗,也会被逼反抗,最后落个覆灭的下场。
叶天阳只是不幸生在了这么个环境下,遭遇了不平,幼年颠沛流离,过得比一般人都惨。
容玄眸光冰冷:“这些叶天阳知道吗?”
这货千万不能知道真相,他太有可能钻牛角尖,认为整个姬族嫡系,全都是因为他死的。
“当然不知道。这件事牵扯得太广,只要知道一点就忍不住深究,深究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谷族容得下他,也是看在他一无所知的份上,”姬帝绷着脸,闭上眼睛又睁开,眼里一片清明:“这些我不该说的。”
“不知道就好。”容玄低声道。
有这么逆天的身份,在谷族眼皮底下,就算不能相认,叶天阳也能安然无忧。
容玄忍不住回想。
或许上辈子在他死后,叶天阳有幸在帝位之争中活了下来,事后接到自己堕入锁魂塔的消息,再回想起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满口道义的鬼话,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想必不好受吧。
姬帝没听清,还以为他不信,接着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叶圣,叶圣和兄长有些交情,算是占了兄长的便宜,让天阳喊他一声爷爷。他知道的不多,后来回姬族的时候,实力折损,神志不清,谷族这才没有算计……”
天一突然冷声道:“既然知道不该说,那就闭嘴。不是什么好的往事,就让它封尘。日后不必再提。”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容玄问,虽然叶天阳不打算再追究,但也得提防被人恶意透漏。
“谷圣子或许早就开始怀疑了,当年他差点成了叶天阳的师父。后来姬帝不同意,才不了了之。这孩子的天族血脉前些年才复苏的,而且名字也正规正距,但相貌和兄长有几分相似,谷圣子不会记不得。”姬帝早有耳闻,这时候也不得不相信容玄是真对叶天阳上心,他不得不重新正色这个问题:“你若一定要把天阳推上帝位,我不拦你,况且这是天阳的选择,我无从干涉。”
“我只担心谷圣子会用以前的事来牵制叶天阳,同样的一件事,换成不同人来说,听的人会有不同的感触,我不希望天阳成为谷圣子的傀儡。”姬帝沉浸在追忆往事的悲悯之中,无法释怀。
“他敢!”容玄往冰棺方向望了一眼,眸光越发阴沉:“修为比谷倾衣高就行了是吧。”
“你要干什么?”见容玄走来,天一收了仙力,正要劈向姬宁头颅的手,陡然停顿。
此时已将姬宁体内的怨气除尽,魂魄升天,活死人的躯体归于平静。
“这可不能给你。”天一拦住容玄,盖住冰棺。
“我可在这儿呢,你休想当着我的面吞噬真仙仙力,一步登天那就没意思了不是。修炼还是得脚踏实地,太快到顶了,成不了仙还不是白搭。”
“叶天阳幼年时能逃过一劫,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容玄的视线不离姬宁,他没细听天一在说些什么,他已经开始怀疑谷倾衣是不是当年救叶天阳的人了,这样看来,但凡谷族都没有理由这么做,那他更没有放过谷族的理由。那小时候救叶天阳的是谁,难不成是天一?
天一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容玄怎么突然这么问。
也不是天一?
容玄也就顺口一问,上界闲散大能那么多,谁知道会是什么人路过顺手一救,却让叶天阳惦记了一辈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响动,似有争吵打斗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什么人敢在姬族重地喧哗!”姬帝不悦,一声怒吼,传到门外。
天一拍了姬帝一掌,将他推了出去:“你出去处理麻烦,把谷族赶走,别让人进来碍事。”
姬帝只觉体内有股暖意,转眼不见了,他出门后,门外寂静了些。
屋内安静了。容玄皱眉,陷入烦杂的思绪中,叶天阳的身世让他始料未及,是幸还是不幸,难怪上辈子能惺惺相惜,某种意义上的同病相怜。好在这一世,叶天阳的境遇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