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这么用的吗?薛璎轻轻抬起眼皮,看了眼秦婳怔愣的表情。
相隔几步远,魏尝的声音压得再低,人家也拼凑明白了,只是震惊于他徒手断玉簪的力气,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片刻后一阵面红耳赤,转瞬又成青白。
很显然,主动拨簪的秦婳对魏尝的态度始料未及,此刻也十分下不来台。
薛璎捻起裂成两半的簪子,上前几步递给她:“表妹落了簪子?”
她点点头,强撑脸面道:“不小心的。”
薛璎非常和善地笑了笑:“这玉簪质脆,落地就碎了。”
一旁秦淑珍也是和颜悦色,扭头嘱咐:“还与幼时一样冒失,下回当心。”
睁眼说瞎话本就是上位者的本事。但秦淑珍却似乎没打算视魏尝若无物,说完目色渐深,看他一眼,问薛璎:“这位是?”
这话也不过明知故问而已。
毕竟有点眼睛的,都瞧得出上回冀州漳水一战并非偶然,而是薛璎刻意安插亲信入军的结果。魏尝这位出身公主府,一战闻名朝堂的羽林郎自然被秦家视为了眼中钉,身份背景早给刨过几刨,如果有祖坟,大概也被掏了,可惜没有,查不到。
那么,秦淑珍根本不可能不认得魏尝。
薛璎答是羽林卫魏左监。
她点点头,艳丽的红唇一抿:“闻名不如一见,此等能征善战之将才,当是我大陈栋梁,区区羽林卫左监,倒显屈才了。”
魏尝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眼色,没有说话。他知道什么时候能“犯病”,什么时候不能。
薛璎回头看他一眼,笑了笑,也没接茬。
秦淑珍难免笑得干巴巴了点,叫轿撵走了,待回到长乐宫,四面没了耳目,才黯下脸来,冷冷问一旁秦婳:“叮嘱你打扮素净些,你偏花枝招展,教你谨言慎行,你连晔儿的名讳都敢提,你倒是存了什么心思?给她出挑错处来,你就开心了?”
“确实开心呀。”秦婳眨着眼无辜道,“可劲得罪表姐,她就更不可能叫我进他们冯家的门了。”
“你……”
秦婳伸出一双玉手,自顾自赏了赏:“我存了什么心思,姑母还不清楚?我就是不想入宫,不想嫁给陛下。您和阿爹还是劝姐姐去吧。说我和陛下年龄相仿,能得他欢喜,但您今日也瞧见了,他可不喜欢我。当然,我也不喜欢他。”
秦淑珍轻吸一口气,压下怒色:“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让秦家给人落下话柄。”
“话柄怎么了?阿爹那么厉害,没人敢动我们秦家。表姐不也只敢耍耍嘴皮吗?”
“你以为她真是靠了张嘴皮坐上这位子的?你为了不入宫,能故意出言得罪她,她为了将矛头聚拢在自己身上,保护陛下,自然也能故意出言刁难你我。你阿爹说得对,我不该再心软了,晔儿……已经不可能为我掌控。”
秦婳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瞧着自己刚染了蔻丹的贝甲,说:“既然如此,也别送姐姐入宫了,反正咱们趁早……”
“婳儿!”
秦婳住了嘴,吐吐舌头。
“方才姑母说的话,你好好吞进肚里,你那点小聪明趁早收了,方才对那魏左监动的心思,也一样。”
秦婳听到这里,搁下了细细巧巧的蔻丹指,说:“那魏左监是真俊啊,俊得还有几分可爱,难怪能入表姐眼。”她盈盈一笑,“他是什么出身呀姑母?”
“布衣出身,所以你尽早打消念头。”秦淑珍嘴角浮起几分冷意,记起自己先前主张薛璎婚配,却叫赵、谢、刘三家公子都给人暗下黑手,最终又被廷尉府定为悬案的事,讽刺道,“你表姐玩得起,你不行。”
*
秦家姑侄回到长乐宫时,薛璎和魏尝也快入了未央宫前殿。
魏尝悄声问她:“我刚才是被太后拉拢了吗?”说他在这位子上屈才,自然是暗示她能给他更好的了。
薛璎觑他一眼。怎么,人家随口一试探,他还当真了?
她笑了笑:“你在我这儿爬得慢,想另觅高枝,我也不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