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讽刺,冯家以谢令文的心病做文章,最终风水轮流转,女儿病得还更严重些。
事到如今,冯寂后悔不跌,冯夫人也把丈夫大骂了一顿。
听了包医生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纵知现在求上门去,也是自取其辱,到底爱女心切,冯夫人还是为了冯黛媛找上了温氏。
她先是坦白了东湖宾馆酒宴当日冯家自作聪明的一幕,而后反复自责道歉,并感谢了在施昆欺负冯黛媛时谢令文的出手相助,最后恳求温氏看在孩子的面上,请二少帅去探望一下女儿。
“男女授受不亲,令爱和令文先前就毫无瓜葛,现在男未婚女未嫁,冒然前往恐怕不大方便吧?”
溪草刚跨进门槛就听到温氏故作为难道,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大抵心情十分不错。
冯夫人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越发垂头丧气。溪草本不欲插手,到底感念她一番慈母心,忍不住多嘴一句。
“冯夫人,虽然心病要有心药医,可若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能另辟蹊径。”
冯夫人灰败的双眸一瞬有了神采,迫不及待发莫非问。
“莫非少夫人有不错的人选?”
蓉城巴掌大一块地,为了女儿声名,没把她送到专科医院诊治,先前替谢令文治病的那几位精神科的权威都被冯寂请到了府上,若是还有什么没有碰触到的神医,恐怕只有……
“听说少夫人身边有一位医术了得的宫廷御医,如果少夫人肯让她去试一试,冯家感激不尽。”
冯夫人说着就给溪草行了一个大礼,被溪草中途截住。
“冯夫人客气,能不能诊治,到底要去看看才知道。府上若是方便,你回家时,我便让郑大夫随你走一趟。”
如花似玉的女儿说病就病了,谁能接受,但凡有一丝希望,冯夫人都不愿放弃。是以,也顾不上礼数了,冯夫人当即就向温氏告辞。
见她急不可耐离开,温氏瞟了溪草一眼,不咸不淡道。
“你倒是热心肠。”
“舅母谬赞。若非二爷和我有心撮合令文表弟和冯四小姐,冯家小姐也不会遭此磨难。再说郑大夫有宫廷第一御医之称,在淮城时就妙手回春不少疑难杂症。若这次能帮冯四小姐渡过难关,兴许对相似病症的患者也是福音。”
这句话的暗示太过明显,即便温氏先来对溪草抵触和提防,也忍不住顺着她的意思开始了联想。
如果冯黛媛的抑郁症治好了,令文的惧水症是不是就有康复的希望?
头一次,温氏落在溪草身上的眼神,增了一层善意。
“令文心性不定,左右旌文还没有成婚,他的婚事也不用急于求成,都说要尊重年轻人的意见,就让他再玩几年吧。”
这句话说的婉转,可溪草也听出了温氏不想让谢洛白夫妇再插手谢令文婚事的意思。想来一是冯家利用谢令文缺陷的设计之举让温氏心有余悸,二来嘛也是施昆当姐调戏施黛媛的一事,让谢信周夫妇对谢旌文和施参谋长家的联姻生出了考量。
谢旌文婚事都悬,长幼有序,那谢令文也就可以再缓一缓了。
于是溪草也压下来意不提。
“今天还有件事,请舅母帮忙定夺。”
溪草缓了一缓。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秋暑不褪,舅舅为两个孩子请来的保姆们频染风寒,担心传给孩子,都是姆妈、金嬷嬷并桑姐几个在看孩子。保姆们的开销乃是公中所出,府中虽然不缺银钱,可这样养着一大群闲人洛白和我都过意不去,正好前几日雍州拍来电报,素菊已经乘火车回蓉城。到底知根知底,把孩子交给她,我们也放心一些。”
六个保姆风寒不断,旁人却没事,说不是溪草搞鬼,温氏才不信。
不过刚听了冯夫人的一番剖白,多少意识到溪草当时的救人亦是为了谢令文;加之对郑金花的医术抱有期待,这一次,温氏很大方地答应了。
“孩子是你们的,凝碧阁和鸳鸯厦的事你们做主就行。你舅舅那边,我会和他说。”
溪草敏锐地嗅到了温氏态度的转变,这一场人与人的较量,已在不知不觉间间缓慢地产生了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