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脾性,便让当年的沈慕贞钻了空子,赶走了谢夫人。
“你见到何副官和他说一声,就说我闲着无聊,二爷要是反对,就让他一会到包厢找我。”
见她下定了决心,桑姐也不好再说什么,去打听了薛氏的牌局在哪里,又和溪草一起过去。
包厢中人声鼎沸,里面三张桌子,有打桥牌,有玩扑克,还有打马吊的。薛氏好赌,她在三张桌上都留了位置,无法周身时让丫鬟帮自己看着,然后甫一在前面那张桌上出了牌,便花蝴蝶似地移至另外一桌,只几个烟圈的功夫,就把三桌上的牌都出了个干净。
这样一心三用,竟还能十赌九赢,除却一半赶上门送筹的,可见其牌技了得。
溪草推门而入的时候,谁都没有抬头。
如果说霍英姿的沙龙聚会乃是淮城达官显贵的交往应酬地,七姨太薛氏的牌局便是巴结总统府的桥梁。
若想在楼奉彰面前混个脸熟,这赌桌上白花花的银元没少送。
而想和总统搞好关系的人实在太多,薛姨娘的牌桌从来没有空置的时候,便是八面玲珑的霍英姿,此刻也只是在旁边看着,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少夫人怎么来了?”
百般无聊间,霍英姿看见了溪草,见她大着肚子不方便,主动命侍从去抬了一把椅子。
“枯坐着没事,过来凑凑热闹。”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一下吸引了正在打马吊的沈洛晴的注意。
她自落座,就连输数局,绕是雍州第一千金,也有些吃不消。
她本就不是一掷千金的挥霍性子,也知道应酬就要花钱。现在嫁做他妇,向咏育已把官邸财权交付给她,且她的陪嫁也有不菲进项,然这样大的筹码还是让其微微变脸。
沈洛晴早存了起身让座的意思,可在场的都是人精,纷纷看出来七姨太明显不想放过她,一个个乐得装糊涂。
沈洛晴心中叫苦,只得硬着头皮生生受了。
现下溪草来了,她如蒙大赦,忙从座上起身,表示手脚坐麻了,想请溪草替自己打几圈。
桌上的人自不会反对。
“谢少夫人现在肚中有个小少爷,可比咱们多一双眼睛,看来我们输定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盘绣旗袍的美艳少妇,她眉眼生得娇媚,吴侬软语一出,只让人酥了半个身子。一句有些攻击力的话,被其娇娇软软说得趣味起来,根本让人生不起气。
“你不是号称牌技天下第一,怎么,现在还没有开局就认输了?”
另一个穿老式袄裙的女子朗声笑道。她年龄不过二十七八岁,可在旁人拼命扮嫩的当口,却故意着了一身款式老旧的裳袄,硬是让明艳的五官生出一抹端方,溪草就知道她便是七姨太薛氏了。
楼奉彰十六房妾室,表面上一家子其乐融融,可私下里一争高下、彼此拆台并不见少。
如今十六房太太中,薛氏长袖善舞颇得楼奉彰器重;而年龄最大的二姨太史氏乃是楼奉彰少时的通房,虽说尚缺乏一个正房太太的名号,可总统府并无主母,后宅已默认以其为尊。
这让自持功劳不浅的薛氏异常不满,据说背后没少和楼奉彰抱怨,却被其轻飘飘一句“长幼尊卑”打发了去。
薛氏气的不轻,自此以后穿着打扮便往庄重沉稳方向靠,似乎这样便能和史氏一争高下。
“溪草不请自来,还请七姨太误怪。”
薛姨太爽朗一笑。
“少夫人客气,也是我招待不周。早就听闻你牌技了得,你刚到淮城,我就想向府上下帖子,可偏生那时……现在可好,咱们家公子和展小姐好事将近,那我也能大大方方邀少夫人来打牌了,到时候可别嫌烦啊。”
分明是旁人避讳不谈的话,经她大大方方说出,反而让人不觉尴尬。
溪草微笑寒暄。
“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得紧,七姨太不下帖子我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楼奉彰虽然心黑手狠,可表面上却是正派贤明得很,家中女眷也深得其真传,即便知道总统和谢洛白水火不容,人前却也不会故意给溪草难堪。
薛氏便把同桌的十六姨太和九姨太赶下桌去,请了和溪草有交往的霍英姿和另外一位不相干的夫人上场,以示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