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和谢洛白注视她的目光一般无二,让溪草蓦然心惊,但她很快便觉得这念头荒唐至极。
龙砚平拼死救她,全然是出于对谢洛白的兄弟情谊,她怎么会生出这种奇怪的联想?
摒弃杂念,溪草重新低头,专心地帮龙砚平取出子弹,用匕首撬开弹壳,将火药抖在他伤口处,划开火柴点燃,迅速用匕首压住,这才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布条替他包扎。
龙砚平静静地观察着她的动作,显然有点意外。
“燃烧的火药可以杀菌,但一定要恰到好处,否则会灼伤皮肉。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
溪草笑道。
“谢洛白教的,说什么他这辈子注定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我学会了关键时刻好救命,真混账,是不是?”
她嘴上抱怨,口吻分明却是甜的,两颊漾起浅浅的酒窝,龙砚平不置可否,心里却有点发酸,他努力压下这种负面情绪,转移话题道。
“对了,两个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
提起她的一双儿女,溪草眼眸变得格外温柔。
“男孩子叫长缨,谢长缨,洛白给起的。”
龙砚平一听,就知道这名字出自当下时兴的《青年从军歌》。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这名字,蕴含着谢洛白的家国情怀,以及对他自己子嗣寄予的厚望。
龙砚平不由笑了。
“的确是洛白的作风,女儿呢?女儿叫什么?”
“洛白一直坚定地认为我会生个儿子,所以只想了男孩的名字,至于女儿……我这些天反复想过,希望唤她长安。”
她没有谢洛白那般贪心,只想要自己的女儿这辈子平安喜乐。
兵连祸结,国无宁日,能在动荡中求一世长安,已是最大福气。
龙砚平赞同。
“这名字很好,你的女儿,定会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他顿了顿,有点迟疑地问。
“我能做孩子的干爹吗?”
为了让这提议听起来不那么突兀,他又笑着补充。
“我和洛白是一辈子的挚友,他的孩子,也同我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我能有此殊荣吗?”
溪草笑道。
“自然好,我看洛白本来就有这打算,只是砚平你还没成婚,我们不好开口,恐怕这声干爹把你叫老了,等你将来娶了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咱们还可以结儿女亲家,那就更好了。”
提到娶妻生子的话题,龙砚平眼中的笑意便慢慢淡去,溪草似乎没有发觉,替他系好胸前的绷带,抬首朝岸上看去。
“有渡口,我们要在这儿下吗?”
他们朝反向逃跑,只是为了误导汪文洁,对方一旦追不到溪草,也绝不会在她身上耽误太多功夫,毕竟离开华夏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所以他们用不着一直南下,找到一个临近的渡口上岸,改走陆路折返淮城就行了,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计划,溪草之所以发问,只不过出于对龙砚平的尊重。
龙砚平在心底遗憾夜晚竟是如此短暂,他似乎已对这片湖泊和芦苇荡生出了留恋,他重新拾起长篙。
“好,我们靠岸。”
俩人上岸后,发现出了渡口就是个小集镇,他们俩都需要吃些东西,换身衣裳,稍作休整,再找一辆马车回淮城。
溪草想起什么,问龙砚平。
“你身上有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