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殿正殿,静宁长公主坐在鎏金的椅子内,尖利的护甲轻轻的敲着椅背,对着手里的密信,浮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一封来自王合,一直跟在夜楚云左右。
两封来自景泰门和紫月门,均是安插在各道门的眼线。道门兴荣,朝野势微,若一朝掌控内外,何愁大安不能延续百年。
“孤枭终究是按捺不住了。他不信长生,只想把地位和权势攥在手里,这点倒是跟我很像……”静宁公主戏谑,她的手不自觉的摸到脸上一块指甲大小的褐斑。
自广子宣死后,她再无心驻颜,便任由岁月爬上了脸。便如阴暗肮脏的心,在脸上点点显露。
“什么素心诀,也只是痴迷虚无缥缈境界的傻子才会趋之若鹜。”
“景泰门传出的消息并不真切,让夜家那小子一探便知,方寸大乱,倒是用了真心的。不知他们知晓彼此身份时该是如何心情……”
“沈青,羽青,流溯门,紫月门……呵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赵天一,去给孤枭带句口信……紫月门眼下无主,只要他能拿下江南,我保他鬼宗十年不衰。”
“李猛,夜楚云交给你。”
那面带横疤的粗野修士露出满口黄牙,执着腰间的鸱吻鞭阴森森的笑了笑,正待转身离去,静宁又补充了一句,
“废了武功就行,皮囊还是不错的,我要让他当只不会咬人的狗。”
“黄鹤,利用漕运给本殿放出消息,煽动所有大小门派。说羽家后人在上原出现,得素心诀者可直升三境,凡归顺朝廷,再得封赏……”
一矮小精瘦,一脸精明的男人拽了拽嘴角的几缕胡须,领命而去。
又交待了数人,待殿内人去安静,静宁才幽幽的站起身。
桌案上有一幅没完成的丹青,画上一翩翩少年,眼睛修长深邃,眼角下一颗泪痣,薄唇微抿,嘴角带着隐隐的笑意。
可是无论她描摹多少次,都画不出那人少年时的神采。
她曾以为,她灭了羽家满门,他就会成为自己一个人的驸马。
可她忘不掉,她带着狂喜去见广子宣,他听闻羽笙的死讯,直直的把匕首插进了自己胸口。
原来那么多年的相敬如宾全是演戏。他从来不碰她,任由她循着他的影子与那么多面首日夜狂欢,她竟还奢望羽笙死了他会一心一意的留在她身边。
静宁惊慌失措的扑过去,捂住了那个流血的刀口,苦笑,“所以,你活着是因为她还活着,她死,你就会陪她死?”
广子宣低着头,双目空洞,形如槁木,嘴唇翕动,“这些年……我没有一日不渴望……逃出这里……回家……”
“家?哪里是你家?你是我的驸马!”静宁哭着笑道。
广子宣轻笑,“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的妻子,是羽笙。我的家,在青峪……”
“广子宣,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究竟……哪里不如她?”静宁长泪不绝。
广子宣摇头笑了笑,“我只想于她同生……共死。”
匕首在一寸寸的往里扎,静宁如何都挡不住,她闭了眼睛高喊,“你……你们还有个……女儿!”
广子宣的眼睛忽然睁大,满是鲜血的手狠狠的拽住静宁的袖子,双目通红。
“女……女儿?”
“对,羽笙给你生了一个女儿,而且,你女儿没死,她逃了出去……你活下去,我答应你,我会帮你找到她……”静宁满脸泪痕,无措的点头。
“真……的?女儿?阿笙……我们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