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玥一个激灵,立马警惕地望向连之祥。太子府中有奸细之事并未外传,连之祥是怎么知道的?
连之祥并没有察觉到女儿神色的变化,兀自说道:“太子殿下既然早就开始用神医开的药方子,这些日子自然瞒不过有心人。那幕后之人之所以买空了药铺,就是这奸细告的密。”
连玥不由得佩服,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呀。
“父亲,如今太子殿下治病急需用着一味百川草,不知道家中库房可有?”
连之祥淡淡地看了女儿一眼,起身到外面低声吩咐了几句,又转了回来,重新将门窗都掩好,坐在女儿对面,忽然十分严肃地道:“这一味百川草并不是难得之物,只是极少用到罢了。除了丞相府,太子殿下也可在景王和庆城公主那里寻到。再不济,他大可直接上书给圣人,求这一味药就是了。玥儿,为父问你,太子殿下这次让你回来,除了求药,可还有别的事情?”
连玥也跟着严肃起来。
她这次回来之前,本来以为连之祥不会这样痛痛快快地就给药,因此特意让春末给自己的牡丹富贵髻梳得高一些,以借此来提醒连之祥,她现在不仅是他的女儿,还是当朝太子妃。
可没想到连之祥竟然就这样简单地给了药,她反而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了。
连之祥见女儿还是这样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由得就有些失望:“玥儿,你可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没有向景王和庆城公主寻药?”
他没有等连玥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景王殿下的生母苏昭仪早年是跟在孝贤皇后身边的宫女。佑元二年春那场瘟疫中,苏昭仪也跟着孝贤皇后去了。景王殿下便也被养在了孝德皇后身边。后来,孝德皇后仙逝,太子殿下当时已经十六岁,圣人已经着手为殿下建造太子府邸。五岁的庆城公主被圣人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而当时只有九岁的景王殿下被送到了英王殿下的生母德妃身边教养。”
连玥忽道:“父亲,这英王殿下是不是一直与太子殿下不和?”
连之祥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上下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呢,何况是皇家的兄弟。”
连玥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为什么欧阳铎会没头没脑地说出“小五是个好孩子”这样的话来,两兄弟朝夕相伴那么多年,忽然其中一个就被送到敌人那里养大,纵使儿时情分还在,也不可能如从前一般毫无芥蒂了。
连之祥见女儿总算有些开窍,便欣慰地点了点头:“至于庆城公主,下个月才满十五岁的小丫头,整日里在大洪寺吃斋念佛,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帮不上什么忙。”
连玥却敏锐地察觉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庆城公主能够做到榜下捉婿,将自己亲近宫女全都嫁给进士,就绝不是一个甘于淡泊的人。佑元十年的进士们,五年过后,大多都做官做得风生水起了。
天启朝地方官三年一述职,三年一挪窝,这些娶了侍女的进士们,算起来也是个不小的关系网呢。
“太子殿下已经没有出路了。”
连之祥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凡能有第二条路,他那个绝不低头的性子,也一定不会让你回娘家来要东西。他这是没有办法上达天听了呀。”
连玥吓了一大跳:“父亲,真的有那么严重吗?”要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那她真得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打算了。
连玥就不由得想起了新婚拜堂那日,那些人竟然明目张胆地嘲笑欧阳铎,可见连之祥的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都说圣人疼爱太子,可太子都被人侮辱到这种地步了,圣人竟然不管不问,这绝对不是一个父亲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假如这一切在圣人面前都被人隐瞒了下来,那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敢有人辱骂当朝太子了。
连玥抿了抿双唇,忽然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站起身,道:“父亲,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连家万万不可搅进这滩浑水中。父亲放心,拿到百味草之后,以后太子府有事,女儿绝对不牵连到丞相府。”
连玥是真的准备这么做。她读过很多小说,也看过很多影视剧,因为卷进夺嫡风波而被屠戮九族的人家并不在少数。她占了连家大小姐的身子,自然也要帮助连家大小姐照顾连家人。
何况,连玥本来打算就是帮欧阳铎治好病,然后拿到诊金远走高飞。如果将连家给扯了进来,她的打算不仅会泡汤,更有可能连累连家人。
连之祥按住女儿的肩膀,将连玥重新按到了椅子上:“傻丫头,你以为你不找连家,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就找不到连家了么?把你嫁给太子殿下,就是要把连家给拖下水呀。”
连玥顿时就羞赧起来:“父亲,是女儿疏忽了。”
的确,她现在是太子妃,那么不管连家有没有参与到夺嫡风波中来,在外人看来,连家就已经是太子党了。
连玥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她想要拿着钱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暂时是无法实现了。
这又不是现代,拿着钱说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