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薇坐在陆崇文旁边。
她把呢子大衣脱下来,惠姐要接过去,卫薇没给,直接搁在身后椅背上。
卫薇不喜欢这种场合,或者说,她讨厌卫岱山的狐朋狗友,满口生意经,听得烦。
今天却不一样,餐桌上聊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北京的雾霾,上海的湿润,还有新鲜上市的大闸蟹。
“崇文,你试试这汤。”卫岱山抬手送了送,“不是我自夸,整个上海找不出第二份……”
卫家的习惯,晚餐上照例要有一份汤,今晚是淮山老鸭煲。这是卫岱山的拿手菜,可自打他发迹,已经好多年没亲自下过厨了。
今天还真稀奇,卫薇心想,这位客人面子真不小。
那陆崇文听了只是微笑,拿汤匙舀了一勺。
淮山炖的绵软粘牙,老鸭汤头泛黄而弥香,里面还加了蟹黄、文蛤提鲜,是真的香。
他没有喝,转而抿了口酒。
这酒是经年的陈酒,香气四溢,顺着飘过来,若有似无的撩拨着,格外恼人。
卫薇悄悄皱起眉,开始想念起付嘉。
付嘉身上永远干净清爽,像极了秋日晴朗的天际,澄碧如洗,是她喜欢的味道。
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米饭,卫薇实在没什么胃口。
偏偏旁边那人懒懒靠在椅背上,右手搭在那儿,有一下没一下轻顿,那股酒意在这样慵懒的节奏里徜徉,愈发厚重,不知不觉织起一张密密的网。
卫薇胸口憋得慌,她朝外侧过脸,肩膀一塌,重重呼了口气,全是小孩子气的不满。
对面卫苒在汇报今天练琴的进展,没什么人注意到卫薇的小动作,陆崇文不经意地弯起嘴角。
卫岱山正好递过来一支烟,陆崇文摆手:“有孩子在呢,不抽烟。”
“陆叔叔,我不是小孩了。”卫苒一本正经抗议。
陆崇文只觉得好笑,顺着她问:“那你几岁了?”
“十岁!”
小屁孩回的理直气壮,卫薇撇撇嘴满是不屑,倏地,就听旁边那人问她:“薇薇今年几岁?”
这口吻——简直是大人在逗小孩!
卫薇瞪过去,正好对上男人的一双眼——戏谑,玩笑,漫不经心。
下意识的,卫薇不想回答,没想到樊云珍已经替她抢答了:“薇薇今年虚岁十七,刚读高二。”
“哦?”陆崇文似乎有些诧异,他看了卫薇一眼,低头笑了。
卫薇很想问他到底在笑什么,可她到底忍住了。
小插曲一过,卫苒继续汇报今天练琴的进展。
这小丫头最近心血来潮,说想练钢琴。卫岱山特地寻了个名师,还花几十万买了架steinway。白色的,在偏厅放着。卫薇经过时,无意瞥到的。
樊云珍在一旁笑眯眯的转述:“今天老师还夸小苒,说她乐感很好。”
听见这话,卫岱山直乐,一转头又恭维陆崇文:“崇文,听说你钢琴弹得特别好,今天指点指点小苒?”
这语气未免太过谦卑……卫薇猜,这位陆崇文肯定又是卫岱山不知从哪儿结识的门路,只怕有求于人啊。
陆崇文果然没有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