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吃饭的时候,她爸就不停的往她碗里夹着菜,口中只说着:“才两个星期不见你,你就瘦成了这么个样?赶紧多吃点。”
她哥就在一旁笑道:“怕什么。学校旁边里有的是饭店,她想吃什么自己不会去买?小研,若是钱不够了,跟哥说一声,哥立刻就给你打到卡上去。”
简妍口中正在哧溜哧溜的吸着筒骨里的骨髓。闻言也没有抬头,只是含含糊糊的说着:“那先谢了老哥。下次没钱了准找你。记得给我转账至少要五位数的。”
“没问题,”她哥笑道,“只要你开口,甭说五位数,六位数都成。”
她哥自己开了一家公司,效益不错,这点钱在他眼中看来确实算不得什么。
她妈见着他们父子的这样,就叹道:“看看你们两个,把她都给惯成了个什么样?哪有张口一要就要这么多钱的?你大学就在本市,坐个公交车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回家了,能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平常要什么我们不给你买?给了你这么多钱你倒是都要做什么花去?按着我说,你们父子两个就不该给她那么多钱,怕她到时不长进,学坏了。按着现下大学生每个月平均的生活费给就行了。”
简妍就气道:“妈你怎么管这么多啊?我能怎么学坏了啊?你女儿什么样你不知道啊?”
她妈就瞪了她一眼:“你是我生的,我怎么就不能管你这么多?”
但她口中虽然是这么说了,却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她的碗里,说着:“别听你哥的,老去什么外面的饭店里吃饭。再好的饭店烧的菜能有你妈烧的好?别的不说,至少你妈我烧的菜比外面的卫生,吃了不拉肚子。下次若是搀了,想吃什么了,就打个电话回来,妈就给你烧好了,等你回来吃。再不济就让你哥开车给你送过去。”
她哥就举手,抗议着:“凭什么是我送啊。您自己送,或是让我爸送都照啊。我公司忙着呢,没那闲工夫。”
她妈就瞪了她哥一眼,说着:“你那破公司成天有什么好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倒整天的和你那一群狐朋狗友瞎混。再说了,你就小研这么一个妹妹,当初生她之前我们可是征询过你意见的,是你自己说想要个妹妹,还发誓说一辈子对会对她好,有谁欺负你妹妹你就大拳头上去揍人家去。怎么,现在让你给她送个饭你都不乐意了?”
她哥只被她妈这一顿劈头盖脸的唠叨给唠叨的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耷拉着头,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说着:“不就是送个饭嘛,至于唠叨这么多嘛。”
简妍就在一旁做鬼脸,说着:“简大公子,往后劳烦您老没事就给我送个饭哈,小妹我就先多谢了啊。来,这根骨头给你,就当是我的谢礼。”
说罢,将她刚啃完的那根筒骨用手拿着,递到了她哥面前来。
她哥只气得拿眼斜她,冷笑着:“零花钱还想不想要了?不想要就说一声。”
她就又忙缩回手,打着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她爸和她妈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兄妹两个人笑,而后就用筷子敲着盘子,说着他们:“好了,别闹了。快吃饭吧,再不吃菜都冷了。”
简妍就欢快的答应了一声,夹了一只油爆大虾,欢快的啃了起来。
只是啃着啃着,她忽然就觉得这大虾的味道有些不大对,酸酸的,涩涩的。而且胸口那里也是如同坠了一颗秤砣似的,同样酸酸的,涩涩的,只压的她满心满肺的都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醒了过来,睁眼望向头顶幽深天空,但见一弯残月,满天星子。偏头一望,身旁四月和白薇睡的正香,有细微的鼾声舒缓的响起。
她怔了一怔,然后缓缓的起身从榻上坐了起来,伸手一抹脸上,满满的都是泪水。
原来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可是她多么希望现下的这些只是一场梦,梦醒来她依然还是那个活泼跳脱,每次回家都会因为懒而将换下来的鞋踢的横七竖八,被她妈埋怨的那个简妍啊。
简妍忽然就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再是在这里坐不下去的了。于是她索性起身,打开了屏门,又一路沿着抄手游廊走了过去。
旁侧小屋子里值夜的婆子睡的正香。简妍并没有惊动她,只是自己打开了荷香院的大门,闪身走了出去,漫无目的的在池塘边的路上抱着双臂走着。
她并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但估摸着子时应当是过了的。因着今日是四月末,今晚的月亮应当是下弦月。而下弦月是半夜之后才会在空中出现的。
夜沉沉,路上并无半个人影,但路边有几盏戳灯,烛光尚且还在微弱的亮着,照亮周边一小块地方。
简妍找了个平整些的水边大石头坐了上去,双手环着腿,头搁在膝盖上。
草中夏虫唧唧,面前池塘里有淡淡的灰雾浮动着,荷叶荷花的幽香不时传来。
简妍还在想着方才做的那个梦,想着想着,她不由的就又觉得悲从中来,眼泪水抑制不住的就又流了出来。
但就算是在这样寂静无人的夜里,她也并不敢大声的哭出来。只能将头埋在膝盖上,压抑着自己痛哭的声音,低声又悲痛的,一声声的叫着爸,妈,哥,我想你们,我想回家。
她哭的太专注,丝毫就没有注意到离这不远的一株柳树下,有一道修长的人影站在那里,正不错眼的凝视着她。
微风徐来,水面上亭亭玉立的荷叶荷花竞相摇摆着,柔软的柳枝也随之左右摇晃,轻轻的拂过那人的面颊。而旁侧戳灯里的烛光如水,映照在那人的面上,琳琅珠玉般的打眼。但见这个人,霍然正是徐仲宣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