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等情景,这客人在她的地盘上放肆,论理她是主人,是该管束的,可失礼的毕竟是西平侯的夫人,自从老侯爷的爵位传下去之后,她就只是一个诰命夫人了。诰命夫人教训侯夫人,听着不像话,逾矩了。
再者说了,毕竟面前有两个王爷呢!两个王爷都没发话,她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好插嘴?
这叫个什么事儿呢?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若不是今日她是主角,断然没有对祝寿的客人置之不理的道理,老夫人定也避进一旁的纱帘里去,由得这西平侯小姐闹腾去吧!
宋之瑶那颗神奇的脑瓜终于意识到这两个王爷对她根本没有半点意思,而是把她当做一个笑话在看,她心头一惊,怎么会这样?不应该也不可以啊!西平侯府费尽心思培养她,西平侯夫人还一直把她当做嫡女培养,她必须成功,不能失败啊!
“王爷……”宋之瑶咬了咬下唇,泪水盈盈地望着永安王,希望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你离本王远点,似你这等人物,本王消受不起,西平侯夫人何在?难道就由着自家女儿对本王胡搅蛮缠?”永安王不待宋之瑶说完,就一句话堵死了她的路,更是直接喊出西平侯夫人来。
“瑶儿,别再丢人了!快回来!”西平侯夫人无法,只能喊回了宋之瑶,宋之瑶眼泪汪汪钻回东边的纱帘时,几乎所有的夫人小姐都自动自觉地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叶棠花揉了揉额角,看着面前这一场闹剧,开始头疼起来,这西平侯夫人是个拎不清的,她的女儿也是个没分寸的,母女俩根本就是一对儿蠢货!就算她们想要去勾结李姨娘,李姨娘会看得上她们吗?再者说,凭西平侯夫人的地位与身份,为什么一定要帮着尚书府一个姨娘而去得罪威远侯府呢?
她蹙起了眉头,眉心一点朱砂也被她微垂的额发掩盖住了,这使得她姣好的面容看起来阴沉极了。一世重活,她变得冷酷变得多疑,但也正因如此,她发现了许多前世不曾注意到的疑点,这些疑点每一个都有可能是要了她命的催命符,她不敢更不能置之不理!
叶棠花暗暗瞥了叶昙幽一眼,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了,李姨娘和西平侯夫人一定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不一般到西平侯夫人在前世一见到李姨娘就会出手相助,不一般到即使西平侯夫人母女两个荒唐无比,李姨娘还是处处帮衬着她们!
长平王勾起了唇角,目光似变经意般往叶棠花姐妹所坐的地方瞥了一眼,又收了回来,只是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这两姐妹真是愈发的有意思了,妹妹只知道看着他们两个王爷发花痴,姐姐却正眼都不肯瞧他们两个一眼,反倒是低着头神游天外……
长平王这般想着,唇畔绽开一丝笑意,蓦地出言道:“说起来,今日怎的没见着老夫人的几个孙儿呢?”
老夫人笑了笑:“那几个混小子劳王爷惦记了,不过明年是太后五十整寿,皇上有旨,开了恩科,如今除了功名在身的明哥儿和聪哥儿,其他的给我拜过寿后就让我撵回去攻书了。”
长平王了然地点了点头:“老夫人也是一片望子成龙之心,本王省得了。”
永安王一心想把话题往叶棠花身上引,逗逗这个小丫头,闻言便顺口调笑道:“说起来,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孙子们个个成材,孙女外孙女也都是极有老夫人风范的。如今外头都有了童谣,说是‘娶妻当得侯门女,生子愿如沐家郎’。”
永安王看似无心之语,老夫人却听得心里头咯噔一声,她是陪老侯爷风霜雨雪走过这么多年的,早已习惯把别人的话翻来覆去掂量个好几遍才算完,如今听这永安王这生拉硬扯的话,也由不得她不想歪。
老夫人笑了笑,脸上一派谦逊之色:“王爷过誉了,沐家有今日的荣耀,不过是圣恩浩荡罢了,沐家儿郎倒未必个个成材,论起忠心才是世无其二的,想来百姓生子所盼的,也正是沐家这份忠心罢了,臣忠才是兴旺之道。至于女孩儿嘛,童谣里毕竟说的是侯门女,这京中侯门女多得是,也未必单指威远侯府一家,王爷这一片谬赞,老身实在愧不敢当。”
长平王瞥了永安王一眼,明明是来祝寿的,这家伙有事没事把话往沐家的女子身上带是想做些什么?难道是看上了哪一个,想求娶不成?可看老夫人这如履薄冰的态度,实在不大像,若是永安王真想求娶沐家女,老夫人哪有不允之理?
人就怕多想,这一想多,肯定是越想越歪,正堂内三个人各怀鬼胎,气氛越来越沉重压抑了,到最后,还是永安王撑不住,先行告退了,紧跟着长平王也走了。
这两个人走了之后,夫人和小姐们三三两两从纱帘背后走出,西平侯夫人和宋之瑶经了刚才那一场闹剧早成了笑柄,此刻母女俩见老夫人看她们的眼神都好像带着刀子,心里也知道不受人欢迎,只得厚着脸皮上前告退,打道回府了。
叶棠花看着西平侯夫人母女俩的背影,脸色渐渐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