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半是感叹半是不耻,她本也无意弄死七姨娘和彩琴,一听这话就知道杨氏是迁怒,转头就让谢妈妈备上纸笔,大手一挥,写清楚了两人谈好的条件。
杨氏仔细看过,收起契约,临到了依旧忍不住刺了谢氏一句,“听说李锵和李铨如今在朝中做得不错?等老四来了,我这老婆子少不得要和他说两句,替你这个’教导’庶子有方的嫡母,赞上两句。”
谢氏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放在心上,面上却大度配合,假作不虞的愣了一愣,才甩袖带着谢妈妈离开。
杨氏收敛笑容,放松脊背靠上椅背,缓声道,“派个人去京里仔细打听打听。看看朝中是否有什么动静,可跟李锵、李铨有关。”
刚进屋的管事妈吗闻言肃然,服侍着杨氏用茶,低声道,“您的意思,四夫人分家是冲着那两个庶子去的?”
“她这次闹得过分了些。不像她的作风。”杨氏不全然被动挨打,早在得知李英歌受伤后,就不得不往坏处想,之后种种也不无做戏的成分,听心腹如此说,就若有所思道,“李福是老四的一手培养的心腹。谢氏闹,他却不管不问,可见心中不是有底,就是另有盘算。
分家的事老四事先知道也就罢了,若是事先不知道,恐怕老四媳妇这一场大戏,主要针对的不是我。”
说着嘿然笑起来,“若真是那两个庶子捅了什么篓子,光是分家还不够老四媳妇收拾烂摊子的。哼,到时候影响不到族里。且看老四媳妇头疼她那内宅去。”
她只猜对了一半。
管事妈吗却是叹服,少不得恭维道,“您说得是。四夫人自认手段了得,哪里比得过您这双火眼金睛。最后谁算计了谁,还不好说呢。”
杨氏缓缓闭上眼,低低道,“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这边主仆俩自顾脑补,那边才被说到的李福却匆匆进了谢氏落脚的客院。
“你来得正好,老太太已经应下了分家的事。这里列了张份例,你收好。”谢氏吹干重新抄纂的一份单子,交给李福道,“往后四时八节,府里给族里和老太太的东西,就按照这份单子来。以往的定例作废。”
李福快速扫了一眼,见所列内容都是些金银黄白之物,看着比往常的给得重了,实则却是破财消灾,少了不少扯皮的麻烦。
他是个全然为李子昌考虑的死忠,如今见四房人总算能顺利分了家,不由为李子昌松了口气。
这些年,李子昌官位做得再高,也少不了受杨氏的牵制。
李福清楚李子昌对嫡母那份不能外露的厌恶和不满。
如今有谢氏出头,他乐见其成。
心中不无敬意,当下一躬身,正色道,“夫人放心,老奴必然办得妥妥当当。”
只是他却不是闻风而来,而是另有事情在身,话锋一转又道,“京里还来了消息,说是老爷朝中事忙,无法请假来给老太太拜寿了。还招了老奴回去,夫人您看……”
他敢私下将庶子的暗账捅到谢氏眼皮子底下,就敢私下让心腹留意府里南院的动静。
南院住着李锵和李铨两户人。
而代李子昌送消息来的,就是他放在南院的心腹眼线。
李锵做的勾当事发了?
他有此担忧,谢氏自然也想得到。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谢氏眉头微皱,颇有些自嘲的冷笑道,“我这里刚落定分家的事,就有人急着要闹幺蛾子,还真是老天开眼,好歹留了点时间给我。”
李福不敢接话。
谢氏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你先回京罢。有什么事不必往族里送信,且让老太太的寿宴风风光光办完再说。也让我过几天清静日子。”
李福复杂眼色一闪而过,低低应了一声,退出门外就打点行装,不等用过晚饭,就轻车简从往京城里赶。
一行不起眼的车队和李福错身而过。
袁骁泱放下挑起的车窗帘,若有所思道,“那位可是李府的大管家?怎么会这个时候回京……”
“爷说得不错。正是那位总管李福。瞧那样子,不像是带着女眷。应该是单独回京吧?”心腹小厮曲流闻言附和一句,对李府并无好感,反而担忧道,“乾王爷怎么会突然让您押送犯官,这披星戴月的,不是折腾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