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川抛出巫族的史料,根本目的就是动摇“君臣父子”为核心的《周礼》。
周天子为首的中原—华夏文明,楚王为首的南方文明,两者互称“蛮夷”,除了互相抹黑,还有一些现实的原因。
那就是“父死子继”和“兄终弟及”上的矛盾。
不光是南方的“蛮夷”,北方草原上的“夷狄”也一样。
草原游牧民族也有兄终弟及的风俗。
兄长死后,弟弟可以继承其全部财产,包括各位嫂子。
这也是很多小说中,夺权篡位的都是主角叔叔,而不是主角的伯伯。
用中原视角,这是篡位,谋夺家产,但用草原人视角,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继承权。
父死子继的根源是父权。
因为所有“兄弟”的继承权都来源于“父”,他们都是一个爹生的。
兄终弟及的根源是母权。
因为所有“兄弟”的继承权都来源于“母”,他们都是一个娘生的。
岳川无意给双方评个高低贵贱,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促成华夏圈子和楚国圈子的融合。
经济上的融合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压力。
文化上也没什么困难,双方各有千秋,取长补短罢了。
但是礼法、风俗、人伦、道德上,双方真就格格不入,怎么看对方怎么觉得“蛮夷”。
岳川说道:“孔先生,你要是想给中原—华夏修书,坚持我们的礼法并无不可,可如果你想为楚国为代表的南方诸国,以及天下万民修书,那就要明白一个道理——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这一句话说到了孔黑子心坎上,也戳到了他命门上。
编书,为万世子孙修礼,这是孔黑子当下的最高追求。
他自然希望编出的书囊括四海,涵盖天下,而不是一小撮人在那自我陶醉。
“多谢岳先生,某狭目所见,短寸之间,幸得先生指点,某才能窥见天下,一览苍生啊!”
跟追求的大道比起来,个人喜好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众人交谈中,孔黑子也意识到“君臣父子”这一套确实有问题,父权并不是大家宣扬的那么自古以来、神圣正义。
如果自己带着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去编书,只能把五百年的后人都带歪带偏,千年之后,自己和自己的门生都要被挂起来批判。
挑灯僧问道:“岳先生,再讲点楚国蛮族的风俗吧。”
“对对对,多讲点太后的事情吧。”
“岳先生,我们爱听这个。”
众人一阵笑闹,孔黑子也跟着轻松起来。
“对啊,岳先生多讲几句,方便我们以古为鉴!”
岳川笑着说道:“说到母系社会,除了兄终弟及,还有很多种生活模式。”
“上古先民在男女关系上确实混乱,别说父亲不知道孩子的亲爹是谁,有时候母亲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骨肉。”
“所以这就导致一个问题——父母之间,母亲更疼孩子,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之间,外婆最疼孙子,爷爷相对最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