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姓宋,不过跟那位前任郡守没关系,之所以说是刘远的老熟人,是因
为他曾经是长社县的县令。
当初刘远能当上治狱吏和县尉,虽说少不了吴功曹的功劳,可要是没有县令的赏识和许可,当然也是不可能办到的。
而刚刚死去不久的那个倒霉的郡尉,就是这位宋监御史的弟弟。
搞了半天,大家都是老熟人。
刘远兵临城下的时候,宋郡守还在犹豫,到底是死战好呢,还是开城门投降好,结果关键时刻,这位宋监御史帮了刘远一把。
他语重心长地对宋郡守说:要是始皇帝还在的时候,我也就不劝你了,咱们一块战死得了,但是现在这位秦二世是真不靠谱,你听听咸阳传回来的都是些什么消息?他鸩杀自己的兄长,残害丞相李斯,甚至连始皇帝的死,他很可能也在其中掺了一脚,这种人,怎么可能当好皇帝呢,咱们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如今世道大乱,人人起而反秦,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今天没有刘远,明天也有张远,李远,光凭颍川郡这些兵马,是绝对不足以抵抗的,我看我们还是顺势而为算了,别白白葬送了全家人的性命。
也正是这一席话,让宋郡守彻底下定决心,打开城门把刘远迎接进来,从头到尾没有打一枪一pào,刘远的人马分毫无损,又顺利接受了颍川郡驻守的两千秦兵。
听到这里,刘桢也不得不感叹老爹的绝好运气。
只是接下来的发展,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
刘远虽然跟许众芳说过“一切人事,悉从旧例”,他绝不多加gān涉,但事实上却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就在他接手了颍川郡之后,原来那些隶属秦朝的官吏,都罢工了。
其实大家也不是故意的。
要知道现在天下都还姓嬴呢,刘远这么气势汹汹地进城,既不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也不是什么从天而降的圣人,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你说大家是听他的好,还是不听他的好?
原本颍川郡的长官就是郡守,现在这位新任郡守,集兵权和行政权力于一身,让大家战战兢兢,不敢说什么,当然因为bào秦无道,这里又是原来韩国的旧地,一二十年前这里的主人还是韩王呢,绝大多数人也没有什么为秦朝尽忠的观念,但是他们对刘远也绝对不可能马上产生什么归属感。
而刘远自己呢,他来了之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连一道政令都没有颁布,当然更加不可能出现什么霸气侧漏金光闪闪众人顺服的金手指场面。
既然颍川郡现在已经不归秦朝管,但他们的新郡守又不说他们要做什么,大家自然就消极抵抗,啥事也懒得做,能过一日就是一日了。
这就是刘远现在面临的困境。
现在外面可不是什么太平世道,也绝不会有一年半载的时间等着刘远去慢慢摸索学习,如果刘远不尽快将颍川郡牢牢掌握在手里,让这股势力彻底为自己所用的话,等到秦军兵临城下,又或者起义军里更大的势力打过来,刘远也只能乖乖地拱手相让,而对于颍川郡的人来说,大家也只是顶头上司又换了一个人,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下,偏偏张氏还作死,因为后宅内院jī毛蒜皮的小事就打扰到刘远头上,甚至还给他拉后腿,刘远当然对她不会有什么好声气。
再不雄起,大家都要一起玩完了好么?
到时候huáng泉路上,就是真·患难夫妻了。
刘桢在听完这一切之后,总算明白老爹为什么会这么忧愁和bào躁了。
他不是不想做,而是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能给他出主意的。
以致于还要沦落到对着闺女吐槽,惨啊!
老爹有难就等于全家有难,但刘桢前世今生,也没有什么当地方长官的执政经验,于是她只能另辟蹊径,努力帮老爹想主意。
刘远吐完槽神清气慡,看着闺女托着下巴,愁眉苦脸的样子,反倒噗嗤一笑,弹了弹她的脑门:“罢了,不过区区稚儿,我何时指望你当真有什么妙计?去,将你二叔父请过来罢!”
话没说完,就听得刘桢道:“阿父,入主颍川郡之后,你可曾颁布过条令,以彰新任郡守明威仁德?”
刘远道:“自然是有的,入城翌日,我便已让你二叔起草条文,命人贴满城中各处,又颁下命令传诸各县,声明一切悉如旧例,概不变动,让他们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