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已在市郊,酒店对面隔着一条马路,是一片草地,草地的另一边就是大海。湛蓝的天空和街道颜色明丽如洗,带着海洋温情的微风中弥散着淡淡草木清香,路边的告示牌是他看不懂的文字和英语,这是聂铮长大的地方。
再次跟聂铮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童延脑子有点晕。一整夜过去,他原先那股子冲动也过去了,到现在,他仍不知道,跑这一趟,到底想做什么。或许,他只是想看看聂铮长大的地方。
草地上本来有休憩的行人和嬉戏的孩子,童延也就地坐了一会儿。时间接近十点,可以觉察到随着几个男人的身影在草地上出现,原本悠闲轻松的气氛紧绷起来。从酒店门口那条马路经过的车越来越少,所有出现在他视线中的车,都拐弯进了酒店的院子,随后,里外到来的人把酒店门口马路围塞起来。
童延站了起来,把帽檐拉得更低,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立刻朝马路边上走过去,他知道,聂铮快来了。到了马路边上,暂时拉开的黄线外,到场的大都是媒体,但他的名声还没大到能被另外一个国家的媒体认出的地步,于是,童延安心把自己塞在拥挤的人群后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场的保安多了起来,接着,先开来的几辆车送来的是童延不认识的几位精英打扮的男人,这几位在镜头前短暂停留,也没进去,在喧嚷声中侯在路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后,人群一阵骚动,童延顺着摄像机镜头的方向看,柏油马路的那一头,几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开过来。
打头的一辆在路上停稳,几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上前去拉开车门,然后,他看见,锃亮的皮鞋踏出车外,那个只跟他分别几天的男人,以一种睥睨一切的气势,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聂铮这天穿的是一套深灰色的西装,在一切正式场合,男人都偏爱深灰色,现在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但童延还是能敏感地察觉不同,即使男人视线从人群扫过,眼色还是眼前那样波澜不惊的平静,但身上那种凛然不可冒犯的气势更强了。
聂铮下车把现场的气氛推到□□,但有黄线里头的一干安保维持秩序,人群喧闹的涌动似乎也扰不到聂铮身上。聂铮也在镜头前稍作停留,这次围拥在他身后的男人,不再是云星本公司高层那样的档次,而是,连童延也能看出的,比云星CEO气场更大的几位。
简直自带BGM,童延眯起眼睛艰难地叹出一口气,他一直在努力,可是,这个男人,再次站在了离他更远的云端上。
几分钟后,聂铮转身往酒店里面去,前面的摄像机挡住童延的视线,童延踮脚,本能地跳了下,顿时,一直跟在聂铮身边的保镖不露声色地动了一步,迅速挡在聂铮身体面向他的这一侧,接着,几束探照灯般的眼光立刻聚焦在他身上。
童延顿觉索然,有气无力地撤到一边。那几位安保的注意力,就一直送他从草地离开。
别问他为什么远远看聂铮一眼就离开,他也说不清。
十二级台风掀起的巨浪都拍不走他来这儿的念头,可是,更真实的是,他现在并不想跟聂铮见面。是的,就是不想。
可能是才分开几天,这上赶着抱大腿哭诉委屈的姿态太难看。也可能是,他明明已经上了岸,可看男人一眼,又无故觉得自己还在泥里。
于是,这一次,童延只身去,只身回,没被身边的其他人察觉。他在休假期,艺人有人陪着,但也不是看犯人的陪法,因此连小田也暂时不知道他干了这么了不得的事。
这个暂时能持续多久,得看他能把自己的证件藏多久,至于被发现了怎么办,那再说吧。
回国后,他搬进了一套酒店式公寓。接踵而来的是安排得紧锣密鼓的通告,首先就是他代言运动品牌的平面和电视广告的拍摄。全心投入工作后,很多事情都来不及想,童延觉得自己这才算是真正适应了这一场离别。
铆着一股劲儿,这次的广告片,他比谁都卖力,一天下来,趴在酒店的床上,只要腰酸背痛的份儿。他用电脑刷新闻,刷到了聂铮。
新闻照片上,是聂铮前呼后拥出现在赵氏集团楼下的场面,不过,这次,男人身边还有个长相清秀的青年。
聂铮头略偏着,似乎在跟青年说话,神色挺温和,不像是对下属。
童延知道青年是聂铮的表弟,名叫赵祁峰。配合图下的文字能看出,聂铮现在正把这人带在身边教着办事。
合情合理,再合情合理不过,豪门的另一种传承方式。可童延心里头就是忍不住的酸,以前,聂铮都是把他放在跟前教这教那,现在,他的位子被另外一个人给顶了。
关键是,他还不能说什么。
但他这一次的郁闷也没持续多久,广告片拍完,第二波的代言费打到了他的账户。坐在郑昭华的办公室,童延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心里舒坦了些。
郑昭华身为他的经纪人,这次当然也赚了一笔。坐在写字桌后头,一边刷手机,一边说:“跑前跑后这么久,这次我得好好犒劳一下这副疲得撑不下去的身子。”
童延站起来,踱到郑昭华身边,“拿什么犒劳。”跟着男人的眼光朝屏幕上看。
这一看,郑总监选好的东西价格还不低,童延问:“这东西有用吗?”
郑昭华回头瞟他一眼,“当然,疲了累了躺一躺,浑身舒爽,我家里有一个,不过功能比不上新的,这次我得把它给换了。”
童延顿时心头一动。
不久后的一个深夜,聂铮回信园,下车后,保镖和助理从跟在后头的车上抬下一个巨大的箱子,放到他面前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