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玥到了长生殿的时候,皇帝正在东次间翻看着折子,刘公公一脸担忧的站在一旁,犹豫了几次想要上前劝说,见到南宫玥的时候,他顿时眼睛一亮,期翼地喊道:“摇光县主,您可算来了。”
南宫玥向他微微颌首,走上几步,与皇帝行礼,“皇上万福。”
“免礼,玥丫头,你怎么来了?”皇帝有些意外的放下折子,刘公公忙道,“皇上,该是请脉的时间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说道:“对、对,朕差点忘了。”
南宫玥注意着皇帝的气色,问道:“皇上莫非一夜未眠?”
刘公公苦着脸说道:“是啊,摇光县主,您也帮着奴才劝劝吧。”
南宫玥上前几步,缓声道:“让皇上容玥儿请脉。”
皇帝和皇后对她素来看顾,“玥丫头”的称呼显然是亲近的表示,也因此,在私下里,南宫玥也不会自称封号,免得会让人觉得不识抬举。
皇帝眼中带着笑意,将手伸给了她,南宫玥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收回了手指,说道:“皇上,您的病状已经从昨日好了许多,但卒中之症不是小事,您切不可再如此操劳。玥儿虽不懂朝政,但也知现在是因为皇上您还在,所以朝堂才稳定,若您一旦倒下,岂不是给了逆党可趁之机。”
作为一个闺中女子,此话涉及朝堂,南宫玥本不应该说,可是作为一个医者,她却不得不说。
刘公公的额头一阵冷汗,忙不迭地打岔道:“是啊,皇上。摇光县主说得是,您还是去休息吧。”
南宫玥的眼神清澈无垢,无偏不倚地迎上皇帝探究的目光,皇帝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朕也知道,只是,朕闭上眼睛都睡不着。”
南宫玥缓声道:“可否让玥儿一试?”
得到皇帝的同意后,南宫玥走到他背后,用银针依次扎入了他后脖颈的两个穴位,才片刻间,皇帝便已有了些睡意,随后就趴在书案上,沉沉地睡着了。
刘公公松了一口气,拿过大氅盖在皇帝的身上,忙说道:“多谢县主。”
南宫玥取下银针,说道:“皇上应该能睡上半个时辰,稍后我开一剂安神汤,请刘公公在皇上醒了以后伺候他服下。我午后再来为皇上行针。”
刘公公赶忙应下:“是!是!县主。”并示意小太监拿来了纸笔。
南宫玥写下安神汤的方子给了刘公公,正要悄悄要退下,这时,就见一个太监匆匆进来,在刘公公耳边说了几句,刘公公脸色大变,忙向南宫玥说道:“摇光县主,请暂且留步……咱家去去就来。”
感觉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南宫玥退到一边,只见刘公公匆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匆匆回来,那脸色已不是用难看就可以形容的了。
刘公公走到书案前,似乎是想叫醒皇帝,犹豫了片刻后,一咬牙干脆来到了南宫玥面前,他先挥手让东次间内所有伺候的人全都退下,这才哭丧着脸说道:“县主,您给咱家一句准话,皇上是不是真的不可以再动怒。”
南宫玥肯定地点头道:“是的。”
“那、那可怎么办才好。”刘公公都快急哭了,他本想等着南宫玥问一声“出了什么事”,他也好顺势就说出来,可是,这个小县主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呢,愣是不问半声!
刘公公终于按耐不住了,垂头丧气地说道:“县主,现在有桩大事勿必要禀报皇上,可是,皇上听闻后一定会大怒,您看、您看这该怎么办。”
“很重要?”
刘公公点点头。
“那就请烦劳刘公公叫醒皇上了。”南宫玥眉头紧锁,卒中之人最忌大喜大怒,现在最好的其实是安静休养,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病情有所缓解。可是显然,眼下的朝局让皇帝就连睡一会儿都办不到。
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坐拥天下,这个天下并不是那么坐的。
南宫玥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刘公公把皇帝唤醒了,这才走过来,故作天真地说道:“皇上,您看,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刘公公就要把您叫起来,真是一刻都不得安歇。”
“是啊……”皇帝亦是无奈地揉着眉心说道,“怀仁,出什么事了?”
“皇上。”不等刘公公开口,南宫玥便插嘴道,“……娘亲这些日子正在教玥儿管家。前不久,有一个婆子打碎了一个古董花瓶,娘亲问我该如何处置,我翻看了家规,这样的过错是要打板子发卖的。对于婆子来说,这简直就是要了生死的事,可是在主家而言,真有这么重要吗?”见皇帝若有所思,南宫玥含笑着说道,“皇上手掌大裕,这两日虽有逆贼作乱,可若比作内宅,也不过是一个婆子打碎了古董花瓶而已。”
刘公公在一旁暗赞,没想到这摇光县主如此聪慧,三言两语间用内宅之事来比喻朝堂。
皇帝的表情不由缓了下来,与广茂的大裕相比,王都最近这些作乱的逆贼虽然烦心,但也不过就是一个婆子打碎了花瓶,让人心痛,却又不会伤筋动骨。他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丫头,朝政大事怎可与内宅相提并论。……怀仁,把人带进来吧。”
南宫玥抿唇一笑,没有再说话,悄然退到屏风后面。
来人身穿铠甲,约莫40来岁,肤色淤黑,有着一把络腮胡子,行走间,他的铠甲发出了铿锵之声。他走到皇帝近前,单膝跪下,抱拳道:“末将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郑爱卿,你来见朕是为何事?”
“皇上。”郑远焦急道,“西山军营哗变,参将陈广胜斩杀监军,带着亲卫叛出军营。”
“什么?!”
皇上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如纸,他捂着胸口,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