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毡毯铺在了河岸之上,几样刚刚打来的野味被烤熟了,整只地堆在两人面前,闻着的确香,但没有佐料,吃起来却就没那么美味了,白羽成倒也不挑剔,一口肉,一口酒,倒似好几天没吃东西,饿死鬼投胎一般。看得高远都有些发呆了。
"习惯了!"看着高远的诧异,白羽成嘴里含着一大块肉,边咀嚼边含含糊糊地道:"以前受苦的时候,能找到吃的就不错了,但凡看到点吃的,那可是手快有,手慢无,长久下来,便形成了这个习惯。见笑了。"
高远摇摇头,他虽然没过过那种日子,但一看白羽成现在这副模样,便知道是吃了大苦头的人。
"白大当家的,你是怎么干上这个的?"
白羽成看了一眼高远,嘿嘿地笑了起来,举了举手中的皮囊,"酒不错,很不错,我喝过的最好的酒。"
高远一笑,伸手招来步兵,"步兵,咱们还有多少酒?"
"县尉,这酒原来是带着用来给伤兵消毒用的,现在剩下的不多了。"步兵道。
"全都拿来!"高远挥挥手,"咱们马上就要回家了,用不着了。"
"高县尉大方!"白羽成笑着,眼中透出对高远的欣赏,"我命不好,爹娘都是东胡人的奴隶,我生下来,自然便也是奴隶。"他撩起披散着的长发,露出左边脸平郏,那里有一大块伤疤,"看到了吧?我们这些家生子,十岁那年,便会被烙上印记,一辈子都不能摆脱这种命运。"
高远点点头,奴隶的苦,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却看到过,那些被他从东胡人那里解救出来的奴隶是什么模样。
"后来爹娘都死了,被东胡人弄死的,那一年我十二岁。"白羽成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从那时起,我便偷偷地打熬力气,利用牧马的机会,练习马术,二十岁那年。我终于逮着了一个机会,偷入到主人的大帐之中,我连扎了二十余刀,将他捅成了筛子一般。然后,我便逃了。"
"逃得想必很辛苦!"
"也不幸苦!"白羽成呵呵一笑,"后来我便收拢了一些人手,干起了马匪的勾当,十几年时光,便也有了现在的规模。"
步兵带着几个士兵提了几十个皮囊走了过来。将所有的皮囊都放在了白羽成的身边,"县尉,就这么多了。"
"多谢多谢!"白羽成兴高采烈,"高县尉。不说别的,你这酒着实太好了。"
"如果觉得好,只要有机会,我会让白大当家喝个够的。白大当家的。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高远问道。
"但讲无妨。"
"这一次你帮了我高远的大忙,但可也是惹着东胡真正的大人物了,只怕米兰达也对你痛恨来着。毕竟你坏了他的大事,以前他不理会你,那是觉得你不值得他操心,但现在,可不这样了。"高远郑重地道。
"你是说,我在这块土地上呆不下去了。米兰达要收拾我了?"白羽成打了一个哈哈。
"不错,白大当家的,这事儿你得重视起来,轻忽不得的。"
"什么轻忽不轻忽的,东胡人剿了我十几年,我还不是过得好好的,这一回,还玩了一把大的,一把火将他辛苦收起来的粮草烧了一个干净,哈哈哈,来吧,剿吧,十几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玩的就是一个心跳,玩得就是一个痛快!"白羽成大笑起来。
"那是以前,米兰达不觉得你能坏他的事,或者他觉得你还是一个不错的玩具,可以让他麾下的儿郎们玩玩儿,练练,或者他是在利用你来达成某个目的,但现在,你做了这件事,那就不一样了,白大当家的,你不要嫌我说得难听,一旦东胡王庭认真起来,你是呆不下去的,白大当家的,白兄,米兰达认真起来,便是我们大燕也得全力应付,更何况是你呢?"高远道。
"哪不一样!"看着高远认真的模样,白羽成也认真起来,"你们燕国,与东胡,算是两只老虎,东胡这只老虎要强上一点,你们要弱上一点,两只老虎各有各的地盘,现在东胡这只老虎要来抢你们这只老虎的地盘了,你们不能跑,不能让,只能硬顶硬扛,自然就觉得他很强大,我呢,就是一头流浪的孤狼,我没有地盘,哪里有好处我去哪里,哪里有老虎我就远远的躲开,东胡人能让你们害怕,却不能让我畏惧,哪怕我比你们弱小很多。所以高县尉,你还是不要为我担心了,你们担心自己吧,米兰达这一次是没机会来揍你们了,但他既然起了这个心,我看用不了三年两载,他一定会卷土重来,再来的时候,你们可就没有这一次的好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