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人迷信。
不仅要给自己死去的儿子配冥婚,还要让‘新娘子’在‘娘家’有一个地头。据说,只有这样,夫妻之间实力相当,才能和睦相处。
抬棺人从许家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城里,而是先将许六月往村里的独角山里抬。
原本的意思,是要在独角山里挖个坑,将许六月埋在山上过头七。待头七过了以后,才抬到杜家那短命少爷的坟里合葬。
也好在是这样,许六月才撞上了宗余母子,得以获救。
抬棺人虽只将许六月抬到了半山腰,可下山的路程,却不短。
这一路上因为路滑,许六月有好几次都险些栽倒。
宗余也不扶她。
只是静静看着,她那有些笨笨,又还算敏捷的动作。
许六月心里憋屈,胸口处燃烧着浓烈的一团火。
到了山脚,也不与宗余告别,便独自一人往村头赶。
村头的大榕树下,此时正坐着七八个妇女,对早上的事情,评头论足、津津乐道。
雨已经停了。
几个妇女聚在一起,或纳着鞋底,或掐着刚从地里摘回来的青菜,或捧着一把瓜子,瓜子壳吃得到处都是。
“许家的老婆娘恐怕是要折寿的!六月那丫头乖巧懂事儿,她竟也舍得!”
许六月靠近大榕树,最先入耳的,便是纳鞋底那位大娘说的话:“她们许家打猪草捡干柴,哪件事儿不是六月丫头干的?我家若是有这么个闺女,我得当宝贝儿一样疼!”
“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许刘氏本就不待见他们家大房,嫌弃大房挣的银钱不多,还嫌弃哑娘生不出儿子!”
嗑瓜子的妇人漫不经心道:“现在死了一个赔钱货,还有二十两银子的进项,人家不知道有多高兴!”
“要我说啊,小子和闺女都一样,哪里有赔钱不赔钱一说?”
纳鞋底大娘叹了口气儿,心疼道:“说不定闺女更贴心,没小子们调皮儿!”
“虎子他娘,那是你家儿子多,站着说话不腰疼!”
掐菜的妇女横了纳鞋底大娘一眼:“生闺女有什么好的?家里养了十几年,一转眼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不是赔钱货是什么?
像许家这样的,倒是有福气儿。一个又瘦又小的聋子,死了还能卖上二十两。要是我家能摊上这好事儿,我那两个丫头,我可是一点都不心疼。”
言毕,又道:“对了,许家现在有了二十两的进项,可神气儿了。就在刚才,我还瞧见许刘氏去卖猪佬那里割了一大块肥猪肉!
笑得眼睛都眯了,啧啧!好像谁家没吃过猪肉似的!”
许六月站在众人身后,也没个动静。只静静听着她们拉家常,扯是非。
“哎!”
又有人叹了口气儿:“就是可怜了哑娘哟!死了亲生骨肉,连哭都哭不出声儿!”
“一个哑巴,能哭的出声儿就见鬼了!”
掐菜的妇女,此时已将菜篮子里的菜整理完毕。懒洋洋起身,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
斜眼瞥去,顿时尖叫出声儿!
“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