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浔见曹氏的神情一僵,就说道:“带我们去后院看看。”
“好。”曹氏点头答应了一声,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曹氏开口道:“家父曾是历州刺史,历州破城那日家父还有夫君战死、母亲殉情。我为了不被鞑靼人侮辱,就把自己的脸烫伤了。可是最终我一家二十七口人只活了我一个,兄弟姐妹、夫君儿女就只剩我一个了。”
曹氏的声音里听不出悲喜,就好像她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江洛浔知道不是她不伤心,而是哀莫大于心死!
“我兄长也是那日战死的。”江洛浔的语气同样平静、可是心中却是一痛。对于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兄长,她有的是心痛和遗憾,可从没有过陌生,就好像他们是她很熟悉、很亲近的的亲人一般。
“我曾见过王爷的兄长。”曹氏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江洛浔说道。
“是啊!”江洛浔突然觉得心都漏跳了两拍,看着曹氏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父亲是历州刺史,我兄长当年应该住在府上的?”
“我当年不过二十一岁,因为年纪轻不能出来随意见外男,但是我夫君是历州分副将,我道也因此和王爷的兄长有过几面之缘。”曹氏仔细地看着江洛浔说道:“王爷和你的兄长长得非常像,不过是矮一点、瘦一些。”
“抚养我长大的几位叔叔也说我和兄长长得像,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外人说我像兄长呢。”江洛浔也看着曹氏,单看没有毁掉的半边脸就知道年轻时的她也一定是个娇俏美丽的女子。
曹氏看着江洛浔也好像是看见那个和夫君在一起喝酒的少将军,他们都是那么的年轻、帅气!他们一起笑这世间悲凉、一起骂权臣当道、最后一起血战致死!
透过江洛浔曹氏好像看到了十九年前的自己,虽然战火纷飞、敌人兵临城下,可是那时候的她是幸福的,因为她有家人的陪伴!可是后来,女儿在十二岁的时候一头碰死在了桂花树下,因为她不想被侮辱,儿子和鞑靼人拼命······
那时候的她万念俱灰,她之所以苟活于世就是因为这一双儿女!既然他们都不在了,那她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就在她把脖子放进绳套的一瞬间,一个同样被鞑靼人祸害的家破人亡的女人恶狠狠地推开门站在门边看着她告诉她:“死很容易,脚下一蹬就解脱了,可是你不想活着看那些畜生的下场吗?”
于是她活了下来,唯一支撑她活下来的信念就是等着看那些畜生的下场!一年年过去了,她以为她等不到了,谁知道她不但等来了,竟然还等来江家的后人!那个为了保护历州而战死的少将军的妹妹!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将军本来有机会能离开的呀,可是他没有走,他和历州战到了最后一刻!
江洛浔握了握曹氏的手,这历州活下来了每一个人背后都一本血泪史。不用看也知道这双布满老茧的双手这些年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而这些苦、这些罪也没能让她的家人活下来,只剩下她孑然一身、独自悲伤!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不会选择死的。现在有这些孩子陪着我,给他们洗洗衣服、做做饭,日子过的挺好的。”曹氏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淡然,江洛浔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
“既然是历州刺史家的小姐,那必定是饱读诗书的,只是洗洗衣服、做做饭岂不是委屈了?”周时晏的话虽然是对曹氏说的,可眼睛看的却是江洛浔。
“你什么意思?”江洛浔疑惑地看着周时晏,这家伙虽然良心不多、也喜欢落井下石,可那都是针对她呀,对别人他可是很少有毒舌的时候。
周时晏在心里白了江洛浔一眼,什么眼神儿,他就那么没有同情心吗?低头附在江洛浔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然后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惊喜不已的江洛浔问道:“打算怎么谢我?”
江洛浔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要不我给你三鞠躬?”
“再过五十年不晚!”周时晏说完白了江洛浔一眼转身就出去了。曹氏看着这两个人淡淡的笑了,年轻真好!
“她是我媳妇!虽然笨了点、丑了点、脾气也臭了点、但是父母之命我只好将就了!”周时晏站在院门口回头冲着曹氏说完,闪身就躲了出去。
江洛浔一瞪眼刚要开口,人已经不见了影子,气的在空中挥了挥拳头然后才笑着转向曹氏:“曹姐姐,教这些孩子们读书识字吧!”
“教他们读书识字?”曹氏不敢相信的看着江洛浔重复道。
“读书、识字、明理!这样他们才不会困顿一生!”江洛浔看着曹氏说道。
第三日阿椹就拿着一纸公文来到了善堂,找到曹氏恭敬地说道:“曹先生,这是郁大人让我给您送来的公文。说以后您就是历州书院的第一任山长,凡是来历州书院读书的学生前五年的费用全免,有府衙承担所有的费用。至于书院先生的聘用,就全由曹先生负责了。”
阿椹说完就把公文给了曹氏,曹氏看着盖着大红印章的公文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书院的选址、先生、招生全由我负责?”
“曹先生,我本是我家大人的常随,现在却也身兼数职,跑腿、文书、小吏、采买等等,您就能者多劳吧。大人说了,他相信您!”阿椹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他可不敢再待下去了,要是这位再说个麻烦他之类的,他是帮着办还是不办?
办书院?曹氏突然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书院的选址、讲堂的布置、桌椅板凳、先生、饭堂、笔墨纸砚······曹氏突然间觉得这位郁大人是相信她还是在甩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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