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一日陆景公子在善堂中究竟看到了什么?怪不得他那天心不在焉,神色晦暗,没想到竟然是前去杀人的。」
含采姑娘小声说着。
裴音归眉宇间也有些疑惑。
一身白衣,颜色不俗的裴音归那天也曾入了善堂。
因为她自身以往的所见,对那善堂如同养奴一般养那些孩童有些厌恶,只觉得那善堂、那被许多人夸赞的许白焰并没有多好。
可裴音归却从未想过,平日里礼数周全,待人颇为温和的陆景,竟然会佩剑而去,斩了那许白焰的人头!
这让裴音归大为不解,旋即含采又带回了许多文章,其中有陆景写下的檄文,有怒斥陆景恶行的文章,但更多的却是……此事的细节。
不知有多少士子,撰写文章言及此事。
大多数都描述了陆景经历,有对于这少年士子的赞赏,有对于他写就檄文的分析。
许多文章俱都妙笔生花,揭露了其中重重疑点。
裴音归和含采姑娘并不认识多少文字,只是这些文章大多写的通俗易懂。
再加上含采姑娘上街时,就有很多少年士子在街头巷尾诵读这些文章,引许多人停下脚步,仔细倾听。
然后裴音归便敏锐地发现,这些文章似乎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原本绝大多数都倾向于许白焰的百姓们,虽然依然倾向许白焰,可是却不再那般认定,也不曾山呼海喝,让陆景偿命。
更多的太玄京百姓,则开始关注其中的真相。
风向已经有所变动。
祝春花、周修羽带着陆景朝前走了几步。就有一位头戴高冠,背负双手的大理寺少卿迎面而来。
碍于此间许多人旁观,这位大理寺少卿并未向陆景行礼,只是朝陆景微微点头。
他原本冷漠的面孔下,尽力带出去柔和来,对陆景道:「先生,此案已由大理寺提去卷宗,要劳烦你走一遭大理寺。」
陆景朝他微笑:「有劳。」
大理寺少卿轻轻挥手,就有两位腰佩长刀的大理寺寺虎上前来,站在陆景身后。
大理寺少卿向朝前走着,陆景走在中间,两名寺虎押后。
此时此刻,京尹街两侧又有了许多人,粗略看去,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陆景一路而去,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终于。
有胆大者按捺不住性子,高声喝道:「陆景先生,你那檄文所言是否属实?」
此问一出。
街道两旁声音顿时小了下来,俱都眼神灼灼,远远望着陆景。
陆景一语不发,继续朝前。
又有一位衣着华贵的少爷高声询问:「白焰公子的善堂屡次行善,你一个书生,随手写了些字句,就能杀人性命?大伏律法何在!」
这少爷话语落下,又有很多人纷纷应和。可以正值此时。
一位身穿青衫长袍,面像儒雅的士子朝前一步,怒喝道:「此事尚且真相不明,你们这些人便急着扣人帽子,难道是那许白焰的同党?」
又有士子说道:「那善堂中有一面善墙,镌刻着许多人的名讳,等到此事水落石出,在行责问不迟!」
又有人冷笑说道:「陆景,你为何不答?杀人便要偿命,尤其是杀了白焰公子那等良善之人,你居心何在?」
「陆景乃是书楼先生,召兽见帝,天赋鼎盛!若非他有一身清贵,有一身少年义气,又何必淌这浑水?
他便端坐在书楼中,也受人景仰,前途无量,他杀那许白焰又有何好处?」
「此事又有谁人能知?也许他与白焰公子有私怨,杀人之后想要以自己声名脱困!」……
此间的声音,越发吵闹了。
人群中的盛姿已然知晓真相,听闻周遭许多怒骂陆景的话语,顷刻间心绪也越发低落。她几次想要唤一唤陆景的名姓,却又想起那夜陆景询问她时,眼中期望的神色,心中便越发胆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