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柔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她本就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寄人篱下的这种滋味很不好受,有种漂泊无依,随时都会被赶出去的感觉。
同时又对尚大人报官,满长平城张贴画像这件事感到担惊受怕。
况且她连行囊都没有,更别提到达凉州的盘缠了。
她和楚若珺非亲非故,楚小姐愿意收留她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怎么好意思没脸没皮的朝她借盘缠呢。
想到这里,尚云柔觉得前路迷茫,未来难料。
她想秀眉紧蹙,在忧心忡忡中不知不觉地睡去,一夜都是烦乱的梦。
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渐亮,影影绰绰的能听到将军府里的小丫头们兴高采烈的声音:“哎,你听说了没有,将军快要回来啦。”
“真的?”丫鬟扫院子的扫把不停,笑道:“将军回来了,咱们小姐的好事也将近了啊。”
“对呀对呀,小姐说了,可能会北边办一场,回南边了再办一场。”小丫鬟咧着嘴轻笑,“两边啊,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长平城的就不用说了,在朝官员哪个不来,南边的吗,也有几个江湖上的人物。”
“说不定昭阳公主也会来呢。”众人皆知道楚若珺做过昭阳的贴身侍卫,昭阳被贬为庶人之后还和小姐一同南下,两个人的交情非比寻常。
有在楚家做事好些年的人忽然感慨道:“少爷若是知道小姐有了好的归宿,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
她这一句话忽然打破了原来轻松愉悦的气氛,有几个人应声说是,其中一个低声道:“昨日咱家小姐和姑爷在一起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漂亮蝴蝶落到小姐的肩膀上了,小姐看着那蝴蝶忽然就哭了。”
大伙听了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为什么啊?”
“这都冬天了,哪里会有蝴蝶呢?”年长的丫鬟低声道,“小姐说她小时候调皮,一头栽进水池里,那时将军不在,少爷在演武场练武,就有一只蝴蝶围着少爷转,怎么赶都赶不走,少爷觉得有异样,到处找小姐,找到的时候小姐都沉入水池了,脸都冻青了,再晚一点就糟了。”
大伙听了都忍不住垂眸,静默了片刻道:“都好好干活吧,省的传到小姐耳朵里招惹是非。”
和尚云柔一同默默听着的,还有楚若珺。
她抿了抿唇,神色很平静,但是眸子里盛满了水光,仿佛倒映了一池泛着皱褶的春水。
那时奶奶说,那只蝴蝶就是娘亲,娘亲虽然从人世间离开了,但是她一直在暗中守护着她的孩子,有危险的时候就会及时出现,提醒身边的人去救她。
她那个时候多小啊,天真的以为只要遇到了危险,娘亲就一定会现身,所以为了再看到那只蝴蝶,她故意爬到树上往下跳,有时被哥哥接住温和的骂,有时被父亲发现训斥一顿,有时摔在地上弄的浑身都疼,都再也没有见到那只蝴蝶出现一次。
楚若珺咧着嘴笑了笑,昨日那只蝴蝶会是哥哥吧,他最放心不下的妹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开始。
所以他一定是带着祝福来的。
祝愿他最担心的妹妹,祝愿他最好的知己。
楚若珺眨了眨眼睛,敛去眼底所有情绪,身边的茶壶已经烧开,她却毫无所觉。
白芷“呀”了一声,忙拿布包着壶柄将壶从炭火上提了下来,沏了一壶茶。
楚若珺笑笑,轻声问道:“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尚大人一大早就亲自去报官了。”白芷神色平淡,“他听说尚小姐被掳走,当着所有人的面老泪横流,不知道他到底是爱这个女儿还是不爱,如果喜爱的话,平日里怎么会这样对待她,如果不喜爱的话,也不会痛哭流涕,哀嚎着对不起她。”
楚若珺神色往常,将白芷递来的茶捂在手心,“尚大人此举倒是出乎我的预料,我还以为他会为了女儿的名声选择不张扬,暗中派人调查。”
一个未出阁的貌美女子,被一个年轻男子趁夜掳走,下落不明,名声已经坏透了。
就算她回去解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所有人都会装聋作哑,不听她的话,固执己见。
最要面子的人在百姓面前老泪纵横,狼狈不堪。
是不是一定要到了这个时候,才发觉所谓的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白芷倒茶的手忽然顿了顿,道:“或许尚大人是因为再也没有人可以压榨,丢了一颗摇钱树才哭的呢。”
楚若珺哂笑一声,接着白芷的话道:“或许是怕镇远大将军怪罪下来,被吓哭的呢。”
白芷嘿嘿一笑,他们把堂堂尚书贬低到这个地步,尚书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气死。
楚若珺依然笑着,神色平静:“尚小姐呢?醒了么?”
“醒了。”白芷轻轻点头,忍不住笑道:“小姐你的衣服她穿了全都大,只好拿你小时候的衣服了。”
楚若珺笑了笑,默默喝茶,不再说话。
林长天自从没了职位之后整日无所事事,到处听一些空穴来风,神乎其神的消息,昨日他就听江湖朋友说了些传闻,一大早就赶来和楚若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