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从皇帐里出来已经是夜间,林长天肩上的伤口已经缝合完毕,韩放那一箭威力无穷,伤的不浅,光是将箭头从骨头里拔出来,就已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如弘筹所料,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光是用来止血的药都耗费不少,军医出来时几个人的手上全是血淋淋的一片,命算是暂且保住了,之后的,只能看造化了。
麻药的药效过去了之后,林长天感受到了无边的疼痛,稍微动一动便觉得疼痛入骨髓一般难以忍受,浑身冷汗淋漓,颊边的发丝也湿透,服帖在面颊上,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一般。
再加上他失血过多,浑身更是疲软没有力气,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这一睡直到第二日的中午,林辉来带他回去。
林辉虽然听说他身负重伤,也知道韩放的臂力和箭法神乎其神,但亲眼见到林长天的模样时还是不由得心惊。
他虽然入军营好几个月,也见过惨伤和死亡,但是他从来没想到过林长天有一天会倒下。
想想以后自己或许也会像他这般受这么重的伤,林辉不由得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林辉苍白着一张脸在林长天身边坐下,侧首向站在一旁的金翼咬牙问道:“韩放何在,我要报仇!”
金翼不由得弯了弯唇角,“你们林家人还真是有仇必报啊。”
说罢,他就接收到林辉凶狠的目光,收敛了笑意答道:“韩放正关着呢,有重重守卫把守,他又受了伤,逃不了。”
林辉听他这样回答,沉默了一下,静静地看着金翼片刻,突然说道:“你们打算留着韩放如何?”
“当然是要赎金。”金翼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那姜国朝廷若是不给呢?”
金翼语气淡淡,“杀。”
林辉抿了抿唇,不知道他话里的杀有几重意味。
金翼淡淡地瞥了林辉一眼,道:“生擒敌军大将,大功一件,若是得了赎金,我们定不会独吞。”
林长天倒是什么话都没说,林辉哼了一声,说道:“这还差不多。”
这句话说完,几个人都没有再开口,林辉和林长天并肩离去。
林长天回去后,楚将军立即来看他。
他伤口处的疼痛还十分难忍,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下好了,总算能有借口辞去少帅之职了。”
楚将军听他这样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静静的看着林长天片刻,突然说道:“皇上已经下旨召你回去,恐怕是问罪来的。”
林长天一怔,不禁问道:“竟这样快?”
楚明纲答道:“不错,若珺之前在信上写的明白,皇上想让你成为皇家的人,彻底为他所用,他为了拆散你和若珺,甚至要立若珺为贵妃,不过若珺逃脱了,皇上急着召你回去,恐怕是怕夜长梦多。”
林长天不以为意,“皇上既然放若珺走,就已经输了一半了,他顶多给我安一个违抗圣旨的罪名,将我压入天牢,最严重的后果,也大不了一死罢了。”
楚明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大不了一死罢了,说的倒是轻巧。
林长天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可我一想到死,还真有点那么舍不得,不知道若珺她的钱够不够花。”
楚明纲心中感慨,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虽然也关心惦记着女儿,却不想在儿女私情之事上多费口舌,话锋一转,问道:“依你看,之后的形势如何?”
林长天沉吟了片刻,沉声答道:“如果弘筹拿到赎金放了韩放,韩放回去后也不会再受到重用,如果姜国决定不赎,金人会杀了韩放,激姜国派兵主动出击,弘筹定设了重兵埋伏,即便是主动出击也难有作为,议和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楚明纲点了点头,“议和之后,最难料的是我国皇上,若是弘筹得胜而归,必会和来时一样从我国境内回去,皇上到时候说不定会派兵围剿金兵,报坑杀九万将士之国仇。”
林长天抿着唇,当初沈颐提出这条看似荒谬的交换时,是否也预想过将弘筹困在我国境内的情景,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弘筹就算再多才能也难以完全施展。
但弘筹也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沈颐是怎么想的,已经不得而知。
而这一切,无论怎么预测,都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见分晓。
林长天蹙着眉,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淌这趟浑水了。
他为国为民所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身为军人,就要有马革裹尸的准备,虽有时刻保持着这种准备,但是他也想求个善终。
试问谁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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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了之后,金翼独自一人呆怔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出去看看被俘的韩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