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柔回去的时候双眼依旧红红的,一家三口正在正厅里吃着十两银子一只的瓜,娘亲和弟弟挨得很近,母子俩眉毛色舞的聊着什么,爹爹一脸慈爱的注视着两人。
她忽然觉得,对这个家来说,自己就是个外人。
若不是她有才女这个称号,若不是她还谋了个一官半职,或许真的没有自己的位置。
没多久,夫人在谈笑之余抬起头注意到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云柔,你快过来啊,弟弟吃不完了,你帮他吃吧。”
“我。。。。。。”尚云柔咬了咬唇,见桌上还有余下的几片,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夫人注意到她的反常,“你眼圈怎么红红的啊,有人欺负你了,我早就说了,女孩子家不要往外跑,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
尚云柔捏紧了指尖,神色淡然地看向她,“眼里进了点东西罢了,母亲多虑了。”
“那这瓜,我让人送到你房里。”
“也不用,我吃过了。”尚云柔语气波澜不惊,她知道自己应该装做没有吃过,将剩下的瓜拿走才对,但是或许是她跪了太长时间,也想要站起来一次。
尚云柔这么一说,几个人全都惊奇地望向她,夫人柳眉倒竖,“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不知道补贴补贴家里,现在就挥金如土,以后可怎么得了!”
“不是我买的。”尚云柔神色依旧平淡,“我偶遇到楚小姐,她请我的。”
尚书忽然怒火中烧,站起来朝尚云柔走去。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他恨恨地咬着牙,“我是怎么教你的,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你竟然沦落到这种被人施舍的地步,简直侮辱我尚家的门楣!”
尚云柔嘴唇一颤,眼里噙着泪看向他,他的反应早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不过她依旧感到痛心。
“是朋友间的分享罢了。”尚云柔泪眼模糊地看着桌上留下的那几片瓜,比楚若珺留给她的少的多,这就是她的家人,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
“啪”的一声,尚书的一巴掌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尚云柔的脸上立刻浮起了红红的印记。
她被这一巴掌扇的耳朵嗡嗡响,一下子愣住。
“你竟然和那种不守妇道,道德沦丧的女人做朋友。”尚书一副恨铁不成刚的表情,“尚云柔啊尚云柔,我该说你什么好,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她死死的攥紧了裙角,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楚小姐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她至少还在朝廷上打败金人,为国争光,比只会在家里游手好闲的人强多了!”
他们谁都清楚尚云柔口中说的游手好闲的人是谁,尚书冷哼,“那也比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强。”
尚云柔冷笑一声,只觉得心灰意冷,再也没有任何期待。
“行了,你回房去吧,好好反省反省。”夫人淡淡的看了尚云柔一眼,把她的狼狈尽收眼底。
尚云柔气的笑了,转身用力地捂着鼻子,眼泪不由自主地纷纷掉落。
她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嗤,“咱们把这瓜扔了也不给她,好心给她留的还不领情。”
尚云柔不禁捏紧了拳,心中自嘲道: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给我留下这几片歪瓜裂枣。
她回到房间,努力克制着情绪,坐在书桌前对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发觉脸上有些刺痛,伸手一摸,却只摸到了满脸冰冷的泪水。
窗外的风正好,阳光正暖,树木枝繁叶茂,然而她却觉得自己被全世界遗忘了。
尚云柔隐约能听到弟弟在和下人玩着投壶的传来的笑声,心里更是难受了。
丫鬟拿着一瓶膏药走进来,看见她左半边红肿的脸庞,不禁叹息一声。
“小姐啊,你为何要故意说这些话呢,直接应下来或者说不想吃不就好了,这一巴掌明明可以不用挨的,你还故意呛了几句,这你能怨得了谁?”丫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语气中却满满都是埋怨。
尚云柔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声音沙哑道:“你不懂,我何苦要和你解释。”
丫鬟听了一怔,颇为无奈的看了尚云柔一眼,道:“自从小姐中了功名之后,好像就变了,以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姐现在也敢顶嘴了,性子越来越大了,也难怪惹老爷夫人生气。”
尚云柔恼怒地看了丫鬟一眼,本来情绪释放的差不多了,被她这么一说心中的怒火再度烧起,冷声道:“你懂什么,没事就出去吧。”
“好。”丫鬟放下膏药,意味不明的说的:“小姐变得看不起人咯。。。。。。”
尚云柔被她气的心中气血翻涌,恨不得现在就拿一根绳子悬在梁上,就此结束了生命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