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信扶了顾长庚起来,让他靠着,顾刘氏端了药碗,用调羹舀了汤药,送到顾长庚嘴边,准备喂他喝药。
顾长庚无力的摇了摇头,推开顾刘氏的手,开口问:“成得呢?”声音显得异常的艰涩沙哑。
“院子里跪着呢,谁劝也不起来。”顾刘氏说着,又将药碗和舀了汤药的调羹递到顾长庚的嘴边,小心劝道:“老头子,不管怎样,你还是先把药喝了吧,要不然,你这身子受不了。”
顾成仁点点头,接口劝道:“是啊爹,身体要紧。”
其他人也纷纷的点头应是。
顾长庚本来想让人把顾成得叫进来,但是看到老伴眼中的担忧,到底还是将药先喝了。不过因为心急,倒是没用调羹,而是直接就着药碗喝的。
喝完药之后,顾长庚就马上说道:“让成得进来吧,我有话问他。”
顾成信应了一声,出去把顾成得叫了进来。
不管是送粮也好还是后来在大仓被罚服役,顾成得都吃了不少的苦头,加上心中压着顾成义的事情,每日都是食难下咽、寝不安眠,顾成得的身体被拖得很厉害,虚弱得很。
加上从回来到现在,已经在院子里跪了快一个时辰了,听到顾成信叫他,顾成得站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还是顾成信上来扶他,他才能起得身来。
饶是如此,在进了房间,到了顾长庚床前之后,顾成得还是直接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顾长庚让顾成仁和顾成信把顾成得扶起来,随后才看着他,说道:“成得啊,你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同叔说一遍吧。”
话说出来,顾长庚的眼中有无法掩饰的哀痛。
“长庚叔……”经历了先前顾长庚忽然晕倒的事情,顾成得心中又是失悔,又是担心,看着顾长庚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顾长庚强撑着一口气,声音虚弱的说道:“说吧,我还撑得住。”说着,顿了顿,又道:“总不能,我儿在外面落了难,我这当爹的,连个原因都不知道吧……”
一席话,说得顾成得又一次愧疚无比的低了头,好半晌之后,才从送粮突遇暴雨开始,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末了,又愧疚又难过的道:“长庚叔,都怪我,若是我能拦住他,或者我走前面的话,成礼他……就不会出事了。”
顾长庚闭了眼,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艰难的开口说道:“不怪你,是成义他……”
顾长庚只开了个头,就摇了摇头,把话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接着又道:“你说你过河之后沿着河岸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成义的影子。”
“那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既如此,人或许是还……还在的。”
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的,这几句话顾长庚说得特别艰难,也特别的缓慢。每说一句,就要停顿好半天,连着深呼吸好几次,然后才继续往下说。而且,说话的时候,也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不过,一个‘还在’终于出口之后,顾长庚仿佛是说服了自己一般,看向顾成得,很是急切的说道:“既然如此,成得,麻烦你……”
说着,又将目光在三个儿子的脸上扫过,随后才继续看向顾成得,说道:“麻烦你,带着我们成仁,再去找一找,好么?”
不等顾成得回答,听到顾长庚话的顾成礼就直接嚷嚷了起来:“爹!你,你疯了?找人要花许多钱的!成义他……”
成义他都被大水冲走了,哪里还能找得到,何必浪费那个钱。
顾成礼的话并没能说完,就被气急的顾长庚从床头拿药碗给砸了,鲜血一瞬间从额角涌出,引得顾孙氏连声惊叫。
当然,也把顾成礼的话给砸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