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急诊病房内空荡荡的,来看望赵冬梅的李春秋,在推开病房门看见空无一人的病床后,有些意外。他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左右看了看,依旧没看到赵冬梅的身影。
他想了想,然后走出医院,来到医院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
嘟嘟几声后,电话通了。他对着听筒说道:“是魏先生吗?您现在方便的话,我想把上次借的那本书还过去。”
在得到了魏一平方便的回复后,李春秋挂了电话,赶去了他的住所。
见到李春秋,魏一平在得知昨日行动时他也在现场后,有些意外:“那个在徽州酒楼底下喊话的人,是你找的?”
李春秋点了点头:“是个拉曲儿的瞎子,他看不见我的脸。”
“怪不得!只有你能想到‘赵秉义’这个名字。还有那辆拉白菜的马车,两手妙棋啊。”他看着李春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徽州酒楼?”
李春秋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去找他的缘由和魏一平说了一遍,而后叹了口气:“要不是昨天我晚来了一步,也许今天咱们的见面就在是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了。”
魏一平的脸色有些凝重。随后,他转着手里的杯子,琢磨着李春秋刚才和他说的事:“一个小学的老师,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你。你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不接近,不动手,不打交道,也不试探。这么长的时间,就这么一直跟着?”
李春秋点头:“听上去是有些滑稽。但我可以肯定,我在医学院教书的时候,就已经在他的视线之内了。我搬过两次家,他也同样搬了两次家。每一次离我家的距离都不远不近。这不可能是巧合。”
停了会儿,魏一平忽然问:“他知道我这个地方吗?”
李春秋摇摇头:“不会的。我每次来都要换几次车,我回忆过来的每一次都没有尾巴。”
魏一平心安了,他喝了口水,琢磨着:“他会是哪家的人呢?”
“如果是共产党,我早就应该被抓了。会不会是南京方面的人?”
“不太可能。如果有这么个安排,上面没有道理不告诉我。”魏一平否认了他的这个猜测。
“会不会是一只风筝,断了线的风筝?”
魏一平顺着他的思路往下猜:“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和你相认?”
李春秋想了想,说:“因为他或许还不知道我的底细。”
“那就更得去摸,而不是这么多年像个胆怯的暗恋者一样,只敢在背地里默默地看着你,连句话都不说。”
“如果他是党通局呢?”李春秋忽然问。
“那我们就确实不可能知道了。”
李春秋刚要说什么,魏一平打断了他:“让我想想。”
魏一平沉吟了半天,才开了口,像是在问李春秋,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高阳和社会部的人已经把我们都盯死了,包括你和我,出于某种目的,他们一直在等着,等着收网。”
没等李春秋说什么,他马上接着说:“不管这个陈立业烧的是什么香、拜的是哪座庙,你都得动。”
他眼眸深深地望着李春秋:“搬家。”
“搬家?”李春秋的口气里满是意外。
“对,马上搬。”
“可我现在住的是局里的房子,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么仓促地要搬走,没人不会怀疑我。”李春秋提出了异议。
“是啊,什么事能让一个人大过年的都要离开自己的家呢?”魏一平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李春秋注视着魏一平,从魏一平的口气里,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理由。
魏一平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离婚。”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李春秋还是愣住了,他的眼神里有些犹疑。
“也许这是最好的机会。想想看,一个被老婆背叛抛弃的男人,刚刚找到自己的新欢……我说话难听了点,但现在是你离婚的最好时机。”
“我再想想。”李春秋有些发蒙。
“想到明天,也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魏一平盯着他冷冷说道。
一时间,李春秋脑子里有些乱。
魏一平正视着他,语气严肃:“看着我。听我说,事不宜迟。晚一天,也许就像之前所说的,你我可能就会在哈尔滨市公安局的监狱里见面。牢饭好不好吃,你比我更清楚。别看我是个孤老头子,亲情骨肉的事情,我也懂。可你要知道,在眼下的哈尔滨,身败名裂,离婚,做一个狠心的父亲,也好过让你儿子有一个当特务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