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反问道:“你的消息准确吗?”
“查实了。他老婆当年死在日本人手里。光复以后,遗骨被迁到了西山公墓。”说着,陈彬把两颗图钉分别按在公安局和西山公墓两个位置上。
魏一平俯身看着地图,手指先后顺着几条不同的路线,从公安局移动到西山公墓,最后停在一段公路线上,然后开口说道:“也就是说,无论他走哪条路线,这段路都是他的必经之地?”
“没错。”
魏一平点点头,从帽钩上拿下帽子:“走吧。小时候,我父亲常带我去看杀猪。那些屠夫在杀猪前,总是要先看看屠宰场。”
在进山的路口,一辆轿车停在路边。魏一平从车上下来,举目远眺,一条公路蜿蜒着进入山区。公路的左侧是冰冻的松花江支流,右侧是一道被人工开凿出来的二十米多高的峭壁。峭壁上方,盖着白雪的山坡上垒着一垛垛原木。
魏一平指着原木,问身边的陈彬:“那些木头垛是怎么回事?”
“天黑得早,伐木工人来不及运走,就会把木材暂时码在山坡上。”
“走,上山看看。”
山坡上,一垛垛还带着树皮的原木被两道粗粗的麻绳捆到一起,绳子的末端汇成一股,系在一块巨石上。
魏一平绕着原木垛转了两圈,又走到峭壁边缘向下望,峭壁下面的进山公路上,车辆并不多。他扭头对陈彬说:“从下面的路上,应该是看不到上坡的。”
陈彬对周围地形非常熟悉,立刻会意:“对。关键是,怎么能造成意外的假象。”
“这里是深山啊。”魏一平朝四周望了望,接着开口道,“山里嘛,总会有动物。有些动物可能天生就比较喜欢啃东西……”
“李哥,晚上请客?”小李吃完饭回来,见李春秋桌上摆着一瓶前进牌白酒,打趣地说道。
“哪儿啊,天冷,有时候晚上自己想喝点儿。”李春秋摆摆手说。
“小酌一杯,再有嫂子作陪,嗯,好雅兴。”小李正说着,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听筒听了一会儿,说道:“你打错了,这儿是法医科,不是侦查科。”
电话刚一挂断,铃声又响了起来。小李拿起来一听,有点儿生气地说:“怎么又是你?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法医科,我怎么会弄错?”
李春秋在一边听出了端倪,他走过去,拍拍小李的肩膀,说了句“我来”,然后接过电话,说了一句“喂”,果然,电话另一头传来了陈彬的声音:“你们不是市公安局侦查科吗?”
“你打错了,这儿是法医科。”李春秋冷静地回答道。
“两次都打错了,不好意思啊。还是法医科的人好,在办公室等着,也不用出门。”
“我可以告诉你侦查科的号码,你要报案吗?”李春秋继续不动声色地说道,但另一头的陈彬已经挂断了。李春秋看看电话筒,又看看小李,无奈地摇摇头。小李则没好气地说了句“有毛病”。
李春秋回到桌子旁边,佯装无事地看报纸,心里却在反复琢磨陈彬的话。“在办公室等着,不用出门”,这是要求李春秋不要离开办公室,从而减少不必要的“在场嫌疑”。最好的掩护,就是不知情。看来魏一平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掌握了丁战国的活动路线,他们准备下手了。
李春秋放下报纸,走到墙边,目光游移在墙上挂着的高倍哈尔滨市区地图上。那段通往西山的必经之路,一面是峭壁,一边是松花江,蜿蜒曲折。只要消息准确,魏一平一定会在这里动手。李春秋回想着那段山路的周边环境,不知怎的,脑子里总会浮现出美兮的脸。陈立业那么难请假,丁战国未必会带美兮同去。即便如此,丁战国如果真的出事,美兮也成了孤儿。想到这儿,李春秋心里一阵刺痛。当了父亲之后,他已经听不了这两个字。
一条热闹的大街上,狗吠鸟叫响成一片——这里是哈尔滨著名的花鸟鱼虫一条街。想在家里养点儿活物的,都会来这儿看看,所以一年到头,这里都热闹非常。魏一平的轿车根本开不进去,索性停在街口等着。过了一会儿,陈彬提着一个小小的铁笼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往轿车门边一站,魏一平在里面摇下了车窗玻璃。
“电话打完了。什么细节都没说漏,他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
魏一平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陈彬手中的铁笼子,问道:“买着了?”
陈彬举起笼子:“嗯,没有这条街上找不着的活物。”笼子里,几只老鼠正在互相撕咬。
魏一平皱了皱眉,说:“居然有人卖这种东西。”
“只要在前面放一块奶酪,这些老鼠就会拼命往前跑。那些赌徒会在老鼠身上下注。只要想得到,没有什么是哈尔滨人不敢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