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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序幕(第1页)

贾士贞在地上翻滚了不知道多久,疼痛也似乎渐渐地好转了些,但他觉得往日那个经常发疯似的渴望女人的器官除了隐隐作痛之外,突然间成了瘫痪的废物。

女人笔直地躺在他身边,泪水无尽地流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是悔恨、痛苦,还是无法言表的哀怨。

影影绰绰的月光无声地照耀在窗子里,遇到如此塌天的大事,谁还会去拉窗帘!月光照在床边上,显得几分凄凉。

贾士贞和女人各自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夫妻在同一张床上从没有如此遥隔万里的感觉。结婚十多年来,床是他们交流情感的摇篮,在床上他们有那么多值得怀念的两性倾泄的美妙交融,然而,今天,他们谁也没主动去接触一下对方的肌肤。他们对对方变得那么陌生,那么遥远。

贾士贞一夜未眠,清早起床,见妻子侧身背着他,轻轻地叫了两声,不见玲玲回音,心中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只好给女儿弄了早餐,估计乌城办事处的车子来了,贾士贞送女儿下楼后又返回家中,也无心吃早餐,走到床前,对玲玲说:“实在没办法,我必须回西臾去,再大的困难总会过去的,实在对不起,我走了!”说着转身离去,刚转身,又回过头,一阵心酸,泪水在眼里打转。

玲玲这一夜又如何能睡得着,她对未来的生活看不到一点希望,想放声痛哭一场,好像整个身体从云端跌到万丈深渊,身体有一种飘忽感,心头欲呕不呕,手脚在颤抖,全身冰凉。她感到三十多年来,从没有这样绝望过。她已经不再埋怨丈夫了,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结婚十多年来,最让她开心的日子是丈夫在省委组织部工作那段日子里,她享受到夫妻的甜蜜,家庭的温馨,那时,从她调到省文化厅,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顺利,从没让她烦过一点心。她知道,她的副处长,也是看着丈夫在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那个副处长的威力。在那几年中,作为妻子,作为一个女人,玲玲真的是无忧无虑,她曾经也想过,难道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一个副处长真的有这样大的威力吗?后来偶尔也听到单位同事半开玩笑地说,省委组织部机关干部处管的是省级机关的厅局长们,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即使省委组织部的处长、副处长决定不了厅局长的命运,但是在部领导面前说几句话,吹吹风,还是有机会的,在考察材料上笔头歪一歪总是让人不放心的事。

然而,丈夫提拔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日子反而越来越艰难了。玲玲虽然也是省级机关的副处长,但是在政治上经历的事情还太少。张厅长对她态度的变化,她不是今天才感觉到的,前不久文化厅机关党委的选举她虽然落选了,对于玲玲来说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但是她并不恨谁,甚至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平时在工作中得罪了人。谁知这事被捅到上面去了,而且省级机关工委、省纪委、省委组织部突然召开了文化厅全体党员会议,进行了第二次选举,选举结果虽然和上次大相径庭,但她还是往好处上想。是不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玲玲还打不到底。从理论上看上去给她葛玲玲挽回了面子,然而张志云并非等闲之辈,一个堂堂的厅长,岂能为这点小事就会撤掉了!绝不可能,厅长还是厅长,那么她葛玲玲呢?是不是张厅长把对丈夫的意见都发泄在她的身上?她的思想包袱越来越重了。

葛玲玲在这样痛苦的时候多么希望丈夫的那棵大树的阴凉能够罩住她,给她一点安慰,给她想点办法,给她拿点主张,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夫妻之间居然发生了那样的事。

昨天晚上,这么多年夫妻感情在那一瞬间,就像江水突然分了叉!

她不知道昨天晚上为什么那样,她更没有想到她的拳头下去怎么就砸到丈夫的命根子上,怎么就那么狠!若真的是那样,她岂不罪孽深重!是上苍惩罚她,还是惩罚他?她曾听说过,有一个女护士在给一个男病人剃**时,男病人的生殖器坚硬雄赳,护士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用手里的工具用力敲了一下,谁知这一敲不要紧,后来那个男病人的生殖器再也没bo起过。

玲玲越想心里越害怕,越想越觉得日子看不到希望。家里的空气弥漫着从没有过的荒谬和寂寞。她觉得自己突然间变了,变得神经质,她想哭,又想笑。她害怕极了。

贾士贞回到西臾时,比以往都早,上午刚刚十点钟,一进办公室的门,卫炳乾就出现在门口了:“贾部长,对不起,我不该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

贾士贞一脸严肃,没抬头:“为什么,中央调研组来了,我能不回来!”

卫炳乾说:“我知道,可是你出国刚回来,夫妻一别又是一个多月……”卫炳乾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件事……”

贾士贞盯着卫炳乾看着,心里陡然间揪心似的疼痛起来,他不知道昨天一夜和妻子是如何度过的。夫妻之间没有争吵,没有辩论,虽然近在咫尺,可如隔千山万水。想到昨天晚上妻子的拳头打在裤裆的一刹那,好像现在下面还有些隐隐作痛,当然,这种事也只能是他和妻子之间的秘密,他一点也不怪妻子,因为他在官场上上升到一个万人瞩目的位置,俗话说,夫贵妻荣。而他官至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却没给妻子带来一点实实在在的实惠,相反,倒是无休无止的烦恼。

“什么事?”

“关于市残联刘义修……”

“刘义修怎么啦?”

“在你来西臾之前,他是劳动局副局长,后来急得像猴子上树,想当劳动局局长,结果局长没当上,市委组织部为了平衡关系,让他出任市残联理事长,也算解决了正处级领导,他还是一肚子怨气,要求保留劳动局副局长,到处找关系希望把他作为市级领导的后备干部人选。”

贾士贞看看卫炳乾,欲言又止。过了一会,说:“还有最重要一点你没说,是不是因为他曾经是徐希浩的秘书?”

卫炳乾一愣,其实,关于刘义修的事,他早就想告诉贾部长的,只是觉得自己如今已经身为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在领导面前说一个同志的那些往事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况且刘义修对他这段历史已经不认为是什么光荣了。当年他身为徐希浩市长的秘书,在西臾曾经红极一时。后来徐希浩调省建工委当一把手时,把他提拔到市劳动局副局长的位置上,那时刘义修才二十八岁,成为西臾市最年轻的副处级领导干部。可后来徐希浩出了事,甚至在审查徐希浩时,省纪委也多次找刘义修谈话。虽然最终没有对他作出什么处分,但是多少也在无形中影响着他。现在,贾部长已经主动问起这件事了,卫炳乾也就只好把刘义修如何当徐希浩的秘书,以及后来的一些情况如实告诉了贾部长。当然这些情况贾士贞早已了如指掌。

“当然,组织上也不会因为他曾经当过什么人的秘书而影响对他的使用,关键要看他个人的表现,以及群众对他是否认可。”贾士贞说。

“市残联要换届,他希望在换届时解决他个人问题,正是在这段时间你在美国学习。”卫炳说,“他见市委没动静,自然没有把省里要求市残联换届的相关文件报告市委,最近省里催得紧了……”

“还有这样的事?”贾士贞看着卫炳乾,“炳乾,你负责把这事弄清楚,如果刘义修真的是这样,就在市残联搞公开选举领导班子的试点,如果选不上另行安排!”

卫炳乾说,“他总是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这样的人也能当地市级机关的一把手领导,要抓个典型!”贾士贞说,“中央调研组的同志在哪里?”

卫炳乾递给贾士贞一个电话号码,说:“王司长和洪处长来了,听说他们这次到西臾来主要是想和你认真谈谈,因为常书记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他们已经见过两次面。”

“我知道了。”贾士贞说着,拨通了王司长的电话。

贾士贞拨完了中央调研组王司长的电话,正要把听筒放到耳边,半掩着的办公室门传来了两声敲门声,贾士贞一抬头,王司长正握着手机进了门。

贾士贞急忙放下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两人如同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刚握了两下手,王司长突然搂着贾士贞,兴奋地说:“贾部长,我们的见面实在是太富有深刻的意义了,当初我们到西臾来时,你即将出国,而我们再次到西臾来时,你居然已经完成了赴美学习,这真的不是我们故意的选择,而是领导突然的决定。”

“是嘛,王司长,自然界有许多东西并不是哪一个人的所为,而是大自然的必然。”贾士贞紧紧地按着王司长的手,“时间过得真快呀,眨眼间半年就过去了!”

“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王司长两手扶着贾士贞说,“士贞部长,我觉得你特别应该认真学习小平同志当年的那句话……”

贾士贞认真地看着王司长,不解地眨了眨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

“不争论,大胆的试,大胆的闯。发展才是硬道理!”王司长严肃地说,“小平同志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提出了解放思想,农村实行了改革,然而,直到九二年,他觉得中国人的思想总是跳不出自己给自己划的圈子,于是利用南巡的机会发表了重要谈话。当时只是经济体制改革,他之所以要提出不争论,大胆的试,大胆的闯,就是因为有人怕出问题,或者说有人会抓住改革中的挫折和失败,所以这些年来,不仅要大胆的解,不能解而不放。”

“来来来,请王司长和洪处长坐下来!”贾士贞说着,从旁边的橱子里取出茶叶,一边泡茶一边说,“我们中国人有一点不如美国人,人家冬天都喝冷水,里面还要放冰块,而我们要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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