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坐在乾筠左前方的三个女生问,“什么玉帝?”
“玉皇大帝啊,”那几个男人回答道,同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乾筠。
“你们不要乱说,”乾筠纠正他们,“候选人很多,目前八字还没一撇。”
全班同学闻言一片寂静,随后哄堂大笑。坐在乾筠前排的一个女生回过头来,说:“玉皇大帝?以为都是神话,闹了半天还真有其人。这也太厉害了吧,”说着咯咯咯地笑个没完。
这女孩的眼睛怎么能那么大?乾筠心道,嘴唇则小得不像话。长且密的眼睫毛忽闪着,发梢在肩部向外翻卷,让人联想到蝴蝶。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乾筠会不会飞、需不需要吃饭、能否预知考题之类的问题。乾筠毕竟比这帮大一孩子们年长五六岁,虽然被他们问得有些不自在,也没太当回事儿,一笑了之。来兜率天后才发现不同世界的人生活可以如此不同。曾坚信“祖宗之法不可破”,却原来有些地方连祖宗的概念都没有。现在的乾筠确实比原先豁达了。
另外,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天庭这次选玉帝倾向于从高阶天界里物色候选人。眼界和见识这些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即便是对自己熟悉的世界,也要跳出来才能一览全貌。
果然,指导员昨天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今天的两节课乾筠都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而坐在他面前的蝴蝶——听人叫她乔依儿——是个精通数理化的理科女学霸,知识面广,反应也灵敏。
下课后全班新生约好了晚上包场打桌球联络感情。乾筠于是赶去图书馆,抓紧下午的几小时掏出中学化学课本,从头读起。仔细读倒是能大致弄明白意思,但望着这么厚厚的一本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到入门水平。
“补习呢?”一个女声问道。
乾筠抬头,见是乔依儿。她正低头望着他,眼睫毛扑腾扑腾地,像在犹豫她这只蝴蝶是否该降落到他的花枝上。
“你这样不行的,”她又说,“光看文字理解不够直观,也很难记住。”
记住倒是不难,乾筠暗道。比这再难的典籍他都能背下来,不过这倒没必要说出口。
此刻她已在他身边坐下,打开桌上的台式电脑,噼啪敲了一番键盘后,调出来一些视频。“这里有动画机理演示,还有实验录像。你的目的是快速上手,不为应付考试,把这一整套课程看下来就差不多了。有不清楚或者需要深究的地方,再去翻书。”
“谢谢你,”乾筠真诚地说,“你们这些高端教学方式真不错。”
想起他读过的那些修道、习武、炼丹类的书籍。文字再详细,时隔多年也很难完全领悟前辈们的意图。有图片的要好些,但画图太麻烦,也只能画个大概。要是有这种视频可以看,对道学的传承将会起到多大的推进作用?只不过他所属的世界连电还都没有呢,这些玩意儿更是别想了。
二人随后静静地自修。乾筠有不懂的地方问乔依儿,她都耐心解答。小小年纪却很善于讲解,乾筠认为她将来应该考虑做个讲师之类的职业。
到晚饭时间,二人离开图书馆一起去学校食堂。为感谢她的帮助,这顿由他来付钱。随后找了张僻静些的桌子坐下。虽然饭菜比较随意,乾筠按照多年养成的就餐习惯,依然正襟危坐。饮料别人都是对着嘴喝的,他却先倒入一次性纸杯中,冲乔依儿说了声“请”,才开始一板一眼地吃饭。
“你真有意思,”她笑着盯了他半天,“在家还跟父母住在一起吧?你们家大不大?”
乾筠等口中的食物咽下之后,才说:“大。”即使不算外乡的封地,单是宜梅庄内庄和外庄,加起来的面积就有两千五百亩。
乔依儿点点头。“我猜,家里都不用你妈妈亲自下厨,有个专门做饭的佣人对不对?”
这么说当然不准确。乾筠家里不仅有厨子,而且给他做饭的是单独的一个伙房。父母、哥嫂、大伯,都有各自的伙房。不过他只是点了点头。
乔依儿叹了口气。“我爸妈都是辛苦工作的上班族,原先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间屋里。真的是只有一间!四四方方的,角落处是厨房,厨房和睡觉的床之间用隔板隔开。厕所浴室每层居民共用。”
乾筠听到这里摇摇头,无法想象那样一种生活方式。在南阎,就算是穷苦人家也不会住得那么寒碜。
“后来妈妈死了,后妈带进来两个哥哥。实在住不下了,换成一室一厅。爸妈住里屋,哥哥们在厅里上下铺。露天阳台密封起来,给我在那儿搭了张床。”
“至少他们花钱送你上大学了,”乾筠安慰道。他俩就读的这间大学的学费可不便宜。“你现在还和他们同住?”
乔依儿的眼睛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摇摇头,随后看表。“不早了,我得先回家看看。晚上见。”
这么一会儿功夫还要回家一趟,大概父母或者哥哥生病了,需要照顾吧?毕竟才认识不久,乾筠也不好多问。眼瞅着她站起身,原本红润的脸庞似乎少了些血色,把没吃完的食物胡乱一包,匆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