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闭的车厢静得瘆人……
她的心,因陆之柔最后那句话而咯噔一声,狂跳起来,却又倔强地撇过头,选择一言不发,好以掩盖自己慌乱的神绪。
陆之柔一目扫过,骤然就怒了!
她火急攻心,用着尖锐的嗓音,略微失去仪态,粗鲁嚷道“南枝,我真塔娘的后悔,当初也不知道搭错哪一条神经线,才会让奶奶赶你走,如果你一直留在家里长大……”她顿住,眼神从愤懑一跃跳至轻蔑,咬牙切齿又道“就凭你那点出身,别说认识他了,这辈子就连接触他的机会都没有。”
有道是:实话最伤人!
是句实话,却也伤透了人心。
顾南枝只是个凡胎肉体,她不是戒掉七情六欲的神明,对于这种伤人自尊的话,她是有感觉的。
她也会生气,也会难过,也会不堪受辱。
然而,即便如此,又当如何?
难道让她强行跟陆之柔犟下去,疯一样怼回去?过过嘴瘾?之后呢?
衡量一番,她觉得没这个必要,粉唇一抿,继续保持沉默状,静坐一旁焉焉发着呆。
她的这股倔强与缄默,终于把陆之柔给彻底惹火了。
只见陆之柔紧咬着下唇瓣,从一个戴妃包里,掏出一把做工相当精美的银色瑞士小刀。
在这静谧的漆夜中,反射出一道道无声的亮光,颇有武侠电影里那种刀光剑影的蓄势待发之感。
她缓慢拔开那把刀柄,左右晃动了两下,动作极为优雅且讲究,可说出来的话却近乎有些变态“你说,我这把刀是要从他喉咙割下去好呢?还是先从心脏捅进去比较好……”
话还没说完,顾南枝全身颤抖,顷刻转头,凛然盯向她,大喊道“不准你伤害我哥哥……”说着,牙关节不由自主般阵阵打着嗦,隐隐开始作痛起来。
陆之柔像是被她这个反应给逗笑了,悠悠又把那小刀给收拢回去,纤细的五指滑上顾南枝的娇容,又是摸,又是戳,最后两指用力,紧捏住她的下巴,含笑妩媚道“终于肯开口了?整晚冷着张脸,也不肯吱一声,我还以为你变成哑巴了。”说完,又慢动作朝她的脸轻轻拍打了两下,一双美目透着冰一样的寒气。
俩姐妹就这么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都没有下一句。
气氛稍显僵滞……
过了片刻,顾南枝混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明,开始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个遍,强控着自己的情绪,抑压着声线,问“所以……你今天把我约出来,又是去画展,又是去那个女明星家里打牌,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对吗?”
听罢,陆之柔终于舍得放开她的脸,扬眉冷嗤一笑,气焰嚣张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不是让你知难而退,而是让你认清自己的份量!”说着,面容渐渐变得扭曲,快要溢出眼眶的狠与怒,尖酸刻薄又道“南枝,我今天让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你有几斤几两,我怕你知道后想死的心都有了。”
又是一阵无声的沉默,甚至比之前更长久,更难耐的沉默……
顾南枝坐在这种窒息的沉默里,艰难找回自己的呼吸节奏,过了好一会儿,像是如梦初醒般,淡淡又询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喜欢他的?”
陆之柔眼有傲慢,亮声道“比你以为的还要早,是在你出国的前一个星期。”
顾南枝似乎也猜到这个答案,脸上并没有太多震惊,有的,只是一种永远无法挣脱的悲凉感“所以……当时你就站在门口,看着妈妈打我,也没想过要进来劝,是吗?”
陆之柔闻言顿了一顿,继而厉声反驳她“我为什么要劝?难道你觉得妈妈打错了?早恋是件很光荣的事?”
沉默、沉默、再一次沉默……
时间在分分秒秒中空寂下去。
陆之柔原先狠戾的眸光渐渐柔和了许多,她侧目,漠然瞟了眼顾南枝那张白皙惨淡的娇颜,一些陈年往事逐一浮上心头,似有愧疚,复而又放低音量,对她轻轻说“南枝,你知道的,我的亲生母亲,在我还不懂事的年纪就已经离开了人世,我至今对她的印象都是模糊的,甚至有时候看到她的照片,都只觉得那是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