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军中有能力带家眷来定居的毕竟是少数,十万将士中大多数都是独居于此、又是气血旺盛的武者,是以每次轮休的时间,最急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献爱心。
没错,军镇上来来往往的人口,得有三四成是家境贫寒、孤苦伶仃、流落江湖的可怜女子,走出营房的汉子们毫不吝惜对于她们的资助。
只恨不得能把三条腿掰开使,这样能多帮助几个好姑娘,苦点累点在所不惜。
快活楼就是军镇内第一等消遣之地,其内不仅有文人雅士的聚会之所、有赌档、甚至还曾有迷罗香出没,属实是黄赌毒聚齐了。
“二位军爷,头一回来我们店里吧?楼下大堂还是楼上包间?想吃什么、玩什么,您就尽管吩咐小的。”
梁岳与尚云海刚一踏入,就有店中伙计迎上来,热情接待。
快活楼内的空间极大,一楼是偌大的一座厅堂,怕不是能同时容纳几百桌客人,看来就是单纯吃饭的地方。中央有一座大舞台,可能晚些时候会有表演。
二楼三楼都是环形中空的构造,从一圈圈围绕的包间内,也能看到楼下的演出,而且视角更好。
要上了二楼才能选店中女子陪同,赌档则是都在三楼,向上依次吃喝嫖赌,把客人兜里那点银子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二人在一楼大厅坐下,先打量了一下环境,没有急着展开什么行动。
周围的人看起来也都是普通酒客,没有什么形迹可疑之徒,更不像是所谓的谍子与掮客,莫非要上楼才行?
正在他们观察四周的时候,二楼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就见在几名快活楼伙计的围拢下,一名身穿军袍的粗壮大汉扯着一红衣女子的胳膊,将她拽下楼,一把丢在地上。
“军爷,军爷莫要动怒。”伙计们连声规劝。
可那大汉显然修为不低,根本不是他们能够阻止的。
“你们快活楼窝藏鞅人,莫不是里通外敌?”大汉指着那女子怒声问道。
这一场喧闹,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见那女子颓然倒地,衣衫半掩,茫然无助,伏于地面丝毫不敢反抗。
“军爷!”另一名伙计连声道,“我们楼里怎么会有鞅人呢?您肯定是误会了。”
那大汉冷哼一声,道:“我是从凉州军镇调来的,在霜北城驻扎了六年,岂会认错鞅人?”
他一把举起女子胳膊,在她手腕处有一个细细的弯曲纹路,似是某种刺青。
“九鞅火蛇部自小便会给族人纹在身上的蛇图,你若是九州女子,为何会有这刺青?”他厉声喝问。
“我……”那女子被吓得瑟瑟缩缩,一直颤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军爷。”楼中一位掌柜迎了出来,道:“这是我们楼里买来的北地奴,就算是鞅人出身,也是被发卖的奴隶,军爷就莫要与她计较了。”
“不行!”大汉喝道:“九州之土,鞅人都该全部打杀!尤其这军镇之内,若是九鞅谍子,岂不容易泄露机密?”
“我不是……”女子连连摇头求饶道。
掌柜凑上前,小声道:“军爷看起来是个大人物,我们东家和北军豹骑营的陆冲将军是八拜之交,不知道军爷可否识得?”
“我才刚调来北州军,我谁也不识得!”那大汉瞪眼道,“我只知道杀鞅人,若是你家店没问题,那就赶紧自行将这鞅人处置,莫要让我动手!”
“唉。”店中掌柜暗道一声晦气。
在这军镇上做生意,他们自然也晓得什么事情敏感,肯定不敢从九鞅买人。没想到这北地诸国买来的人,还混着鞅人。这女子手上的纹路也不显眼,他们之前都没发现。
如今既然被揪住此事,也只能自行将这女子打杀了,买她的钱就当平白打了水漂。
他皱着眉挥了挥手,自有伙计领会,就要将这女子拖出去处置。这大厅之中宾客众多,当然不能在这杀人。
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凄厉着声音喊道:“我真的不是!我不是!不要杀我……”
“住手!”
在这生死之际,旁边响起一声清喝。
就见两名年轻军士走了出来,俱是气度不凡,一副英武样貌,正是梁岳与尚云海。
就听梁岳率先出声道:“这位大哥,大抵似乎误会了。”
“哪来的毛头小子?”大汉不悦地白了他一眼,“伱意思是我看错了?”
“当然不会,只不过这女子应该不是谍子。”梁岳上前,扶起女子的手腕,再度亮出那个纹身,说道:“火蛇部确实会给族人自幼纹上蛇图,但是随着孩童长大,他们会将蛇图逐渐扩大补全,而不会是保留在这极小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