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笑了,挽住他手臂撒娇:“等我工作稳定了好不好?”
“好。”
他太懂她,也太护她了。纪星假期结束回京前一天,在家收拾东西时,父母劝她回京后找工作,结果起了争执。邵一辰当时也在,对纪星父母劝道:“星星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现在不做,怕以后遗憾。况且她也不是突发奇想,我觉得她的想法很有价值,她也有实力能成功。”
纪父道:“你们还太年轻,平顺的路不走,总想去闯,非要闯得头破血流才满意。她一个女孩子,我不想让她受那种苦。要是失败了,所有付出打水漂,到时一无所有。”
“不会一无所有的。我不在这儿么?”邵一辰笑了笑,说,“真回到原点了,我养她还是养得起的。”
纪家父母这下都不说话了。
回京那天,纪父送纪星去高铁站,没对她交代什么,却对邵一辰说:“星星做事天真冲动,又任性自负,你提醒着她点儿,包容着点儿。”
邵一辰说:“好。”
纪星没了后顾之忧,回京开始张罗公司的事。她给公司取了一个闪闪亮的名字——星辰科技。公司运转的第一笔资金便是邵一辰和她的全部积蓄。
很快,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租场地,实验室,采购办公用具,联系同伴入职,招聘助理工程师,注册公司……工作繁琐而细碎,而重中之重是尽快做出星辰的主打概念和方案,虽然没有设备做出产品但至少做出计算机模拟产品,以此吸引资方投资。
纪星以前上班忙得焦头烂额,如今创业只有更忙碌。公司成立初期,一片混乱,大小事务全都要她管,几乎没了休息日可言。
好在长久以来,她都是个坚定的人。无论决心,耐力,狠劲,比同龄的男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是必定要咬牙拼死去达成的。她潜意识里或许有那种要让自己比别人强的欲望和冲动,更重要是她的人生有她想要达成的目标,至少不要碌碌无为淹没人群。至少不要让她被人摸屁股,被人轻易决定生死。
联系上第一个投资人,是在半个月后。对方据说专程从外地赶来。那时星辰还没做出计算机模拟产品,但跟对方说明之后,对方也不介意。纪星很兴奋地准备了方案和各种资料去赴约。
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西装革履,满脸油光。他随手翻了翻资料就放到一边,大谈自己在各行的投资经历,什么交通,运输,电商,没有他不涉足的。
“我没投过医疗行业,所以对你们公司特别感兴趣。什么行业没落,医疗都不可能没落对不对?说实话,我不懂医疗,但我不需要懂啊,你们懂就行了。技术交给你们。我只负责出钱。只要你们有实力,我就愿意投资。”
纪星听他滔滔不绝讲了一个多小时,有些尴尬,虽然她心中理想的投资人是有钱而缺席,不插手不干政,但起码要相处愉快吧。
内心还在琢磨之时,对方已率先开价:“这样吧,我给你们投资50万。占你们20%的股份,怎么样?”
纪星:“……”
她尴尬了好久,才说:“我们公司初步设定的天使轮投资是2000万,10%。”
对方愣了几秒,突然跟听到笑话一般爆发出大笑:“你那是什么高科技啊值2000万?我以为我会忽悠,没想到你比我能忽悠。”
不欢而散。
纪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的投资人居然是这副德行。
可接下来见到的几个哪怕给人感觉不错,谈到投资额时也全都露出一副笑看傻子的表情。这让纪星大为受挫,决定不做出模拟产品之前,不谈具体事项。
到三月中旬的时候,星辰科技公司的骨干人员基本稳定下来,对第一拨产品的设计理念和方案也现出雏形。在电脑模拟操作实验中,纪星他们从医疗数据库中随机选取了一位需要心脏搭桥的特殊病人,并根据他自身的独特情况打印出了适合他的独一无二的心脏搭桥。
这让纪星备受鼓舞,重新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而采购设备已迫在眉睫,他们需要大笔资金。
纪星又重新投入了拉投资的磨砺中。
可路途依然艰难。她见过公司老总,职业投资人,专业投资公司,见的人多,谈拢的少。有的目的不纯,想套壳上市;有的要求太多,理念不合;竟始终没找到合适的资方。
距离成功最近的大概是一个姓刘的投资人,对星辰的概念和创意非常赞同,也感兴趣。可他同样卡在了投资额上,他只肯出900万,占10%的股份。
纪星没办法答应。或许她那时还不服气,认为她们有技术,有人员,还将出大部分的力气。而对方只出钱,而且是预定额不到一半的钱,就占掉那么多的股份,凭什么。
对方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在谈判破裂的时候,讽刺道:“你太天真。这社会上有技术有本事的人多了,有闲钱的却不多,有闲钱却还愿意投资你这种实际产品都没有的,就更少了。你们这种公司每年要冒出无数个,也就是些有钱人拿来投投钱赌赌运气罢了”
这话耳光一样火辣辣打在纪星脸上,比第一次的羞辱更甚。因为谈判途中两人还曾一起对星辰的未来进行过展望,相谈甚欢。不料谈判破裂就如此冷嘲热讽,实在叫人跌破眼镜。
纪星直接把那人拉黑了,气了好久。
可时间一天天过去,现实摆在眼前。眼看公司将因设备不到位而停摆,纪星渐渐焦急了,走投无路之下,她忽然想起了肖亦骁和中衡投资。
中衡投资在业内一直以靠谱、有远见而出名。
她和肖亦骁只是打过一次照面而已,直接去找未免唐突。
她着实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后来挨不过现实的困窘,厚着脸皮去了。
她没预约,秘书说这样是没法见到肖总的。她拉下面子再三恳求,又说自己见过肖总,可都没用。
她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地走出写字楼。
可走到门口,想着公司里里外外的人都等着投资呢,心一狠,就干脆坐在停车场出口处等。
每当有车出去,她便瞪大眼睛看,判断着哪辆车可能是肖亦骁的,后座坐了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