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甫下床穿上鞋子,抬手示意徐础不必起身,自己走到门口,命外面的卫兵取壶酒来,顺便查看情况,确认无人偷听,回到徐础身前,正色道:“杨彤彩是个麻烦,冀州诸将没有杀他,将麻烦留给了我,徐先生如果能帮我除掉……”
“我不是刺客。”徐础微笑道,随即补充一句:“不再是刺客。”
“徐先生不必亲自动手,帮我出个主意就好。如无意外,杨彤彩会与我一同返回冀州,此人贪而无能,他若夺得兵权,冀州形势更加无可挽回,可朝廷……唉,不提也罢。但是杨彤彩并无实罪,我有点……于心不忍。”
徐础笑道:“此事急不得,待上路之后再说,尹大人切不可流露不满之意。”
“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杨彤彩对我应该没有丝毫怀疑。”尹甫又叹一声,“做这种事情我真是……力不从心,希望徐先生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不会。”
卫兵送酒进来,徐础起身告辞,尹甫知道他酒量不佳,亦不强留,送到门口道:“徐先生也会一同去凉州吧?”
“凉州不需要我,我后天就会前往并州,走得不会太快,尹大人能追上我。”
尹甫吃了一惊,又将徐础请回帐篷,“虽说贺荣人大败,但是秦州依然纷乱,徐先生孤身上路,如何保得安全?”
“唐将军想必愿意送我一程。”
“哦。可是金圣女……”尹甫笑了笑,“徐先生自有主意。徐先生定下路线之后,务必知会我一声。”
徐础拱手,二度告辞。
追击贺荣人的将士陆续回营,虏获颇多,但是没能抓到单于母子,据说大妻留诸王监军,早带着年幼的儿子返回塞外。
饶是如此,贺荣人依然损失惨重,甚至超过荆州之败,估计几年之内再不敢入塞。
杨猛军与铁鸷一同回来,立刻安排庆功宴,金圣女却没有一同回营,而是直接回后方山谷,探望许久不见的幼弟。
铁鸷与徐础重逢,第一句话就说:“徐先生又将我们给骗了。”
“此话怎讲?”徐础诧异道。
“古道不好走,一直没有修好,徐先生是不是早就知道?”铁鸷笑问,并不生气。
徐础也笑道:“铁二将军高估我的本事了,我从未去过凉州,只是从书上看过古道的记载,如何能知道那边的路况?”
“既然如此,徐先生怎么知道我们还在凉南,让金圣女去请?”
“我不知古道通畅与否,但我知铁二将军心有不甘,得到粮草之后,或许不会急于返回益州。”
铁鸷稍稍一愣,大笑道:“知我者,徐先生也。”
“侥幸猜中。”
铁鸷对汉州之败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与自己冒进秦州不无关系,因此从凉南借到粮草之后,没有急于动身,反而以修路为名,暂停不走,远派斥候,打探秦州贺荣人的动向。
金圣女一到,讲明凉北形势,铁鸷立刻动心,很快就决定率军北上。
酒宴盛大而欢闹,桌子一直摆到帐外,不停地有人加入,都是刚刚返回的将领,将近二更天,唐为天出现,浑身是血,所至之处,尽是欢呼相迎,他坦然受之,进帐拜见主将,随手端碗喝酒。
连饮三碗酒,唐为天骂了一句脏话,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生气,然后只见他往地上一倒,竟然晕了过去。
唐为天身上的血不全是别人的。
郎中被招来,仔细察看之后,表示唐将军虽然有伤,但是不重,晕倒是因为太累,喝酒又过急。
酒宴到此结束,杨猛军将铁鸷送出营地,然后下令收拾营地、安置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