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潘将军还不明白?”
潘楷长叹一声,“梁王待我甚厚,于我有知遇之恩。”
“梁王待你甚厚,所求亦重,要你拿命来还。”
“如果只是我自己的性命,我愿意还给梁王。”
“以梁王一向的品性,他会放过潘将军的亲友?换言之,潘将军若是死了,亲友能够无动于衷?君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互信,一方生疑,则另一方也要多心,疑上加疑,终酿祸端,最后就看是谁先下手为强。”
潘楷沉吟良久,仍不肯下定决心。
郭时风等了一会,缓缓道:“潘将军要做忠臣,先要想一件事:梁王果真是明主吗?君贤臣忠,功绩彪炳千古,君昏臣忠,不过多一冤死之魂。以潘将军之智力,凭借东都之坚厚,或是固守以待时局变化,或是另投明主再建功业,甚至自己称王,皆无不可。潘将军愿以性命报恩梁王,追随潘将军的诸多亲友有何罪过,也要受此牵连?”
“郭先生不必再说。”潘楷终于拿定主意,“梁王无情,抛妻弃子如同敝屣,何况我潘楷?梁王得徐础相助,想必已寻得更合心的大将,哪里还会将我当回事?请宁王派兵过来吧,我愿交出东都。”
郭时风大喜,正要开口许诺,潘楷又道:“但是有几件事我要说在前头。”
“潘将军请讲。”
“第一,不可伤害梁王妻子,梁王想要,就送过去,不想要,留在东都,以礼待之。”
“娇妻弱子,梁王既不在意,宁王杀之无益,更无助于守城,何必担此恶名?我替宁王同意这一条。”
“第二,城里的梁军将士,随其心意,愿留者留,愿去者去,宁王不可强求。”
“宁王要的是上下一心,梁军若有去意,宁王绝不挽留,反要礼送出城。但是潘将军会留下吧?”
“唉,我不留下还能去哪?”
“潘将军有一个儿子在梁王身边,可以用梁军将士交换回来。”
“不必,无论怎样,我都是在背叛梁王,他就算杀我一子,我也不怨。”
郭时风笑笑,没说什么。
“第三,放徐础等人出城,他们爱去哪去哪。”
“这条不妥。”
“怎么?”
“徐础受梁王重托,怎肯弃城而走?自他到来之后,刻意回避梁军将领,假装自己不得梁王重用,可是梁王若是对他不信、不用,为何允许他离开?此乃再明显不过的疑兵之计,所谓的扮猪吃虎。潘将军心中一软,满盘皆输,空担一个叛主之名。”
潘楷咬咬牙,“那就没办法了,是梁王与徐础先要动手,不是我无情无义。宁王将士什么时候赶到?我提前一天起事。”
“宁军随时会到,徐础却不能等。”
“什么时候合适?”
郭时风不语。
“今天?”潘楷吃了一惊。
“今天、今晚、现在,一刻也不能耽误。”
“可我还没向手下将士讲明情况。”
“不需要,潘将军召集亲友,再加上可信的兵卒,有二百人足够。”
“徐础带兵将近两万,我这里的二百人怕是不够用吧?”
郭时风笑道:“咱们这是将计就计,徐础擅长用计,为了不引来潘将军的怀疑,故意与将领疏远,但是这种事情知情者不能太多,我猜梁军中只有极少人知道徐础的真实目的,甚至一个也没有,徐础身怀密旨,必要时让高圣泽宣旨,谁敢违背?”